第 10 章
門外，朱元璋和馬夫人還在擔憂地討論著兒子的情況。
忽然，柴房傳來了門栓被抬起的聲音，朱元璋和馬夫人緊張地註視著木門。
門被從裏面推開。
朱標走了出來，除了身上沾了些塵土，頭發因為跑動有些散亂之外，沒有什么異樣，那種驚慌失措的神色也消失了。
他一出來就巴巴地撲到了爹爹的懷裏，抱過爹爹又去抱娘親，“對不起，兒子讓爹娘擔心了。”
見到兒子完好無損地走出來，朱元璋和馬夫人的擔心消失了一半，“到底發生了什么？”
在朱標眼裏，朱元璋和馬夫人還是骨頭架子和皮肉構成的模樣，但是抱起來卻是溫熱的。
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恐懼。
隔著父親的衣裳布料，他看到了，在朱元璋的懷裏，有什么東西。
“爹爹，你懷裏是不是揣著一本書？”
朱元璋一楞，不知道兒子為什么忽然問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兒子是怎么知道的，“這和你躲起來的事情有關嗎？”
“算是有點關系。爹爹懷裏的書，是《史記》，對嗎？”
朱元璋從懷裏取出了一本書，的確是《史記》沒錯。
朱元璋出身低微，從小是個文盲，15歲在寺廟裏才開始讀書認字，從軍之后又抓住一切機會向文士們請教，等到成為一方霸主之后，已經有了相當水平的文化素養。他深知讀書的重要性，在軍營的時候也常常在懷裏揣著一本書，手不釋卷。
馬夫人：“確實是史記，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朱標仰臉望著自己的父親母親，看著他們慘白的骨骼、運轉的臟器、紅色的肌肉肌理、鮮紅的血液。
“因為我看到了。
爹，娘……我什么都能看到。
隔壁屋子裏灑掃的下人臉上滑落的一滴汗珠、遠山上的一片落葉、天空飛過的喜鵲的一片羽毛……只要我想，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朱元璋微微皺眉，似是不能接受朱標的話。
馬夫人詫異地看著朱標，似是被他的話驚到了。
馬夫人：“標兒，你是說，你有了千裏眼？”
朱標嚴肅地點頭，“不單是這樣，我還能透過物體看到物體后面的東西。我稱之為[透視]。
這也是我剛才感到害怕的原因——
我在看人的時候，不僅看到了人的衣服、皮膚、頭發，還會看透這個人，看到他的骨骼、臟器、血液、肌肉……
初次見到這種場景，我感到十分恐懼，以為見到了怪物。”
馬夫人十分震驚，朱標說的話，放在任何一個小孩嘴裏說出來，大人都不會相信。
但是馬夫人本能地相信大兒子所說的話。
馬夫人是一個誠實善良的女人，而做父母的，總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一個和自己相像的人。就好比學霸相信自己的孩子很容易能考出好成績，商人相信自己的孩子會圓滑世故。
誠實善良的馬夫人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更何況兒子和天上有關系，有過刀槍不入的先例。
不過一瞬間的刀槍不入是一碼事，可以理解為老天爺忽然關照了一下，而千裏眼和透視又是另一碼事了。
那不是神仙才能有的本事嗎？
朱元璋的反應則更加覆雜一點。
和馬夫人不同的是，朱元璋是個懷疑論者，思慮極深，遇事先懷疑。唯一不懷疑的，是馬夫人和標兒對他的愛。而這個不懷疑，也是建立在無數次事實的考驗和驗證的基礎之上的。
朱元璋相信標兒養成的良好的道德品質不會讓他在這種事上撒謊。
但是不懷疑標兒這個人，不代表著不懷疑他說的每一句話。
也許標兒是受人誤導呢？也許標兒是認知錯誤了呢？
乍一聽見標兒說出這等天方夜譚，縱使以前有過刀槍不入的先例，朱元璋依舊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朱元璋在背后比了一個數字，“這是幾？”
朱標不假思索：“二。”
朱元璋又在背后比了一個數字，“這又是幾？”
“先是四，后來變成了五。”朱標眼也不眨地回答道。
朱元璋又比了幾個數字，朱標全都答對了。
朱元璋的眉頭微擰，事情變得覆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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