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惡心，好惡心。

山洞裏一個喪尸在用自己那鋒利的指甲撓著自己的身體，腦子裏只能出現這兩個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現的，又為什么會出現。他僅有的記憶裏只知道自己從最開始就與自己周邊那些同類不一樣。

他不是那些只知道吃的同類一個樣子。喪尸，對，喪尸，這是人類給他們的存在下的定義。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他們為什么會被稱作喪尸？他不清楚，就像是人類永遠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會被定義為人類，人類這個詞語在最初是什么意思一樣?？墒潜灸艿?，他排斥喪尸這個名字，他不該是喪尸，他不是喪尸。

可是他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跟那些跟隨本能行動的喪尸是不一樣的，他不愿意吃人肉，他不愿意吃生肉，他不愿意殺人，可是他不得不那么做，因為他餓。

肚子裏永遠都是空虛的感覺，他惡心自己吃人肉時的姿態，他惡心自己身上那些腐肉散發出的氣息，可是他不得不忍受。

要么吃，要么被餓死。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會不會被餓死，可是他莫名其妙的知道不吃東西會死，至少人類是這個樣子的。為什么他會這么了解人類？

曾經不想跟那些普通喪尸一個樣子的他也因為怕被餓死而懵懵懂懂的跟著喪尸的大部隊一起去獵食。是的，去獵食，獵食人類。

可是他本能的排斥去獵食這一活動，在獵食過程中他不像是自己的那些同類吃的那么自然那么理所當然，他覺得惡心。身為一個喪尸他覺得惡心，這讓他很奇怪，可是又覺得很正常，他很矛盾自己現在的情感。在他的記憶裏，這種事情似乎是被稱作精神分裂?？墒撬钦l？想不起來。

人類，多么熟悉的名詞，一個曾經讓他無比的向往卻也讓他無比痛苦的名詞。

他仍然記得在他跟著大部隊出去獵食的時候，在大部分同類被人類消滅掉之后，他跟著幸存的幾個同類被人類抓走了。

被人類抓走的那一刻，他其實是很欣喜的，對于人類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認同感，好似他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一樣，為此，在被抓捕的過程中他并沒有反抗，這也是他會被人抓走進行實驗的原因，一個看起來好欺負的喪尸總比一個見面就要咬人的喪尸強吧，安全系數會比較高，同時也可以進行更多的實驗。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所謂的認同與合作竟然給自己帶來了那么多的痛苦。

越是合作被做的實驗越多，受的痛苦越多，他想反抗，可是他不敢，反抗的同類的下場他看到了，他固然是不希望被做各種實驗，可是他更不想死。他不是那些不會思考的同類，他有思想，有感覺，他知道疼知道難受，他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所以他怕死。

雖然自己與喪尸同類很不同，雖然他跟很多人類也不同，可是他依然覺得自己是屬于地球的主宰種族而不是被當作砧板上的肉的。

之前的他剛剛清醒，雖然有思想卻想不了太多，用自己現在的記憶中的詞來形容應該是兩個字——小白。而現在的他雖然還是覺得自己的記憶中缺了些什么，可是他已經沒了之前的單純，他懂得什么叫做躲藏什么叫做計謀。

在適當的時候暴漏一下自己出現思維的事情，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那些貪婪的人類是不會放棄自己這么一個奇怪的實驗體的。只可惜安全保障不等于人身保障，他被切片研究的次數越來越多，頻繁到他甚至覺得就那么死了也不錯。

那些自大的人類在他的忍辱負重之下，竟然真的覺得自己是可控制的，真是可笑，那怎么可能！在這些人無意識防范中，終于讓他抓到了機會逃離了。

看著那些被困住的同類，他沒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他逃出去之后才能救出更多的同類。

第一基地。陳家。陳長青。陳默。

這些，他一個都不會忘記。

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青白色與人類差不多的身體，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最初那個渾身腐肉的他了，他的身體在慢慢的修覆。從最初的肉腐爛露出骨頭到后面慢慢長出新的肉，自己身體的變化讓那些人類欣喜若狂，一個個想從自己身上得到這種變化的秘密。只可惜你們這些人根本研究不出來，他惡意的想到，你們要是想跟我一樣，讓我咬一口不就可以了，何必在這裏慢慢研究。研究到我死了你們也不一定能研究出來！

曾經以為自己全身的爛肉變成現在這種結實的肉體之后自己會被這些人類接受，這種想法在如今的他看來只能用五個字來形容啊——很傻很天真。

現在自己的身體除了不正常的青白色和稍嫌尖銳的指甲外已經跟人類無異了，可是現在這種模樣卻顯得刺眼了，比他曾經惡心的那些爛肉更加惡心。

那種惡心是生理上的，而這種惡心卻是心理上的。

比起只能靠本能活著的喪尸，人類更加讓人覺得惡心。他記憶中的許多事情都告訴了他人類是一個多么貪婪而自私的種族。為了自己的生存讓其他生物無可生存，剝奪了其他生物存在的機會。

只是，他為什么會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胸口與下身，他跟那些人類也是有不同的。他以前會是人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