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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楠雄6（2 / 3）

“你……不要說你覆活了她。”

“但我沒有改變她早逝的命運(yùn)。”

“那你覆活她做什么？”

“到了。”

不過一恍神的功夫，他們已身處城市。

明晃晃的日頭斜斜掛于西邊天際。

最上仍停留在荒草萋萋的郊野濕冷晨霧裏，所見卻是混凝土澆筑的建筑和街道，兩側(cè)僵硬挺括的假花圈齊齊整整，直通進(jìn)闊大的布置成靈堂的教堂。

不知何時(shí)未鬼松垮的襯衣長褲就變?yōu)榱伺c旁人相同的黑西裝。

教堂裏面人不少，各年齡都有，個(gè)個(gè)悲痛欲絕，讓人不禁以為躺在當(dāng)中純白包金邊棺槨裏的，如不是年高德劭，也當(dāng)是桃李天下，但棺材前的遺像上是個(gè)年輕姑娘。

靜子的葬禮。

因?yàn)槭澜绲臅r(shí)間是線性前進(jìn)的，所以顯然是第二次。

而四周但凡有空的地方都張貼、懸掛、擺放著另一個(gè)形象——

未鬼走到末排座椅悄悄坐下。

人們正全神貫註聽石下說悼詞。

“虛無中，她生了兩次。

“虛無中，她死了兩次。

“她人生短促，謙卑而有信仰，生命深處潛藏著鑠石流金的巖漿。”

……

忽然，石下睜大眼睛，直盯著后方。

他雙手合十，栽栽歪歪奔到座椅走道中段，撲通跪下了。

“神！我至高至圣的神啊！”

他膝行到未鬼身旁，眼淚不住滴到他鞋面上。

“求您顯現(xiàn)神跡讓我女兒……不！您的女兒再次覆活！”

他的悲痛和祈求，卑微和虔誠令人不忍。受了神圣感動(dòng)的人們站出來跪在走道，有人跪在座椅上，朝著未鬼叩拜。

他們激動(dòng)到滿臉通紅，涕泗橫流，但沒人註意自己和旁人的儀態(tài)，一味癡狂的感動(dòng)著，喊著，哭著，連虔心跪拜的神都未曾看清。

唯有最上看到，未鬼掩于凌亂碎發(fā)下銀子似的瞳仁，只映出了蠟絲般細(xì)密相迭的睫毛，仿佛會(huì)因一絲動(dòng)容而紛紛斷裂，但它永不會(huì)斷。

人們漸漸靠近過來，將一只只顫抖的索取的手伸向他，距離最近的石下攥著他的褲角撕扯。

“神啊，我的牧人，救救你的羔羊……”

石下泣不成聲，痰在喉嚨裏滾動(dòng)，用嗚嗚咽咽又混沌不堪的聲音說。

“將我們超拔出這至深的絕望……”

未鬼仍沒表情，紋絲不動(dòng)，好似等著聽他們還能說出什么來，等著看事情還能發(fā)展成什么樣。

最上看不懂他，連石下他們，最上也看不懂。

他們既然相信一切在神，那應(yīng)該想得到這些絕望也在神的安排中。可他們無條件接受了，面對看得見碰的著的神，依舊匍匐在地向他祈求。

石下哭嚎了半程，斗膽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看著別的方向。

“真理子！”才註意到的石下震驚已極。“你怎么不來求神覆活女兒？！”

眾人的祈求被他的咆哮中斷了。

他們開始懷疑是這人有失虔誠，神才不作為。

她和靜子的血?dú)庀⑾嗤钌喜孪胨齻兪悄概?

“她不是你女兒。”

前排邊緣座椅上的真理子站起身，整理了裙褶。

“她也不是我的女兒，她在我把她生出來之前就是她了。現(xiàn)在她不見了，就跟從未被我生下來一樣。”

她走到棺槨前，靜立著。

“她死了，什么都感覺不到了，這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很好，至少比你，比你們這些人好。”

最上能感知到她身上平和的能量，只眼角藏著些淡淡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