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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糊涂（1 / 3）

話說回鶻左部敦王，胡咄度。

這人在大唐的履歷是十分亮眼的。景中年間，回鶻左部三萬兵馬在胡咄度的率領(lǐng)下，率先南下助大唐平叛，歷經(jīng)十三年，大小陣仗一千三百余次，作為主力,與劍南軍、淮西軍、河西軍、安西軍一道并肩作戰(zhàn)，最后擊垮了叛軍。

可謂功不可沒。

胡咄度本人既是回鶻王庭的左部敦王，又是大唐授封的瀚海節(jié)度使。每年受金銀錢二十萬貫、布兩萬匹。是大唐穩(wěn)定北方室韋、契丹的中流砥柱。

興慶元年，大唐新皇登基。胡咄度加封瀚海公，實際上與回鶻汗部的地位平齊，只是回鶻內(nèi)部有地位高低不同而已。興慶元年，胡咄度將愛女晉獻(xiàn)嫁予唐廷二皇子趙碩，稱鶻妃。更加鞏固了回鶻左部與大唐之間的關(guān)系。

原本,胡咄度應(yīng)該是大唐最為可靠的戰(zhàn)友。但這一切的變化，就源自于去年回鶻汗庭老汗王的薨逝。

自從北庭軍和安西軍一道東征平叛，人去樓空之后，整個西域便就只剩下了日漸龐大強(qiáng)壯的回鶻。這二十幾年如是，回鶻汗阿史那部兵強(qiáng)馬壯，統(tǒng)戶三十余萬，擁兵十余萬。在雪山草甸間，牛羊遍地。大河邊綠洲上，更是人丁興旺。

可瀚海的天氣惡劣，入冬又早，水草不豐，還要面對匈奴殘部、室韋、契丹，是以左部回鶻生存比之汗部更為艱難。胡咄度也三翻四次向汗部懇求，能讓左部子民在秋季翻越北天山，去到北庭放牧，卻一直被汗部拒絕不允。

胡咄度雖明面上對汗部謙讓,可實際上卻不見得能服氣服心。但老汗王在回鶻各部中的地位超然,不好得罪。眼見老汗王去歲薨逝,吐蕃約茹又日益進(jìn)逼，胡咄度料想汗庭也是要人之際，于是便再一次向繼位汗王阿史那藥羅托上表商請。

可出人意料的是，汗部仍以“左部乃瀚海之柱”的理由拒絕地干凈利落。言必稱自有右部相助，安西無虞，不須左部內(nèi)遷北天山。

胡咄度惱羞成怒，一時便就斷了與汗庭的聯(lián)絡(luò)，自顧自地在漠北自立自重。左部子民翻越北天山進(jìn)入北庭，也不加約束，讓左部與汗庭的關(guān)系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臨界點上。

只不過，如今約茹圍住了焉耆，汗部無暇東顧，只明面上維持上下稱呼，實際上兩部人馬，早已離心離德，不如往日……

王渠讓道：“左部敦王與吐蕃之間也有書信往來，只是內(nèi)容為何暫時不知。都督府下對于此事三緘其口，主要還是需要依仗左部在漠北的助力。朝廷也并非不知，但此一時彼一時,只要他們不是明面上反唐叛唐，能維系那便小心維系……”

趙正聽完王渠讓的介紹,不住搖頭，心道這國與國，部落與部落間亂七八糟的茍且事真的讓人防不勝防。別說回鶻與大唐，回鶻與吐蕃、吐蕃與大唐，便是大唐的朝堂里，也是斗得昏天暗地。

攏一塊，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干凈的。

“這如何是好？”胡三大似是絕望了，“回鶻人都不能信任了，往下接著走，怎能防住他們的冷箭？俗話說的好，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咱就是再能打，在漠北草原上，你也打不贏這幫回鶻蠻子。”

“也不見得！”趙正道：“方才聽王長史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王渠讓道：“元良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有什么說什么！我這涼王殿下還有一封信，說是要親自交予你的。”

“信在哪呢？”

“在馬褡里，一會取來。”

趙正點點頭，道：“之前我一直疑心吐蕃人是怎么找到我們的。如今王長史這么一講，那就通順了。”

“你是說胡咄度給的消息？”

“不然還有誰呢？”趙正嘆了一口氣，真的是怕什么來什么。

能在漠北草原上做到耳聰目明的，只能是回鶻人。左部有送嫁隊的具體里程信息。從何處出發(fā)，穿越大漠到得草原的日子只要加算一番，即可得出，誤差不過數(shù)日而已。他們拉著室韋來配合演戲，無非就是想撇清自己，導(dǎo)演一出吐蕃和室韋互相勾結(jié)的戲碼。

甚至于混入營區(qū)的室韋斥候，也許根本就不是室韋人，而是回鶻人。讓唐廷不得不相信，是室韋人招惹了吐蕃人，想要給唐廷一個難堪。

這件事，若是成了，他能破壞大唐與回鶻汗部的聯(lián)姻，打擊汗部的聲望。順便，還能把禍水引到室韋和吐蕃人的頭上，自己坐收漁翁之利，趁汗部虛弱，入主北庭。端的是一石二鳥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