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揮揮手，“下去吧。”

戶部尚書告退離開了，沈映一個人待在書房，冥思苦想著該如何賺錢養(yǎng)國的主意。

忽然朔玉進(jìn)來稟報，說凌青蘅在宮外求見。

沈映一聽說凌青蘅回來了，忙命朔玉把人帶進(jìn)來。

凌青蘅之前被他派去送岐王前往海外安頓，海外路途遙遠(yuǎn)，出一趟海一來一回花了快兩個月的時間，真是不容易。

不一會兒，凌青蘅進(jìn)來了，兩個月不見，許是被海風(fēng)吹的，凌青蘅膚色變黑了點，身形倒沒見瘦，好像還比原本精壯了些，身上少了些原來超凡脫俗的仙氣，倒多了幾分成熟干練。

凌青蘅恭敬地朝沈映行禮道：“草民請皇上圣躬金安。”

“朕安。”沈映走過去親自扶起凌青蘅，讓小太監(jiān)給凌青蘅搬椅子奉茶，然后道，“你這一路辛苦了，岐王可安頓好了？”

凌青蘅道：“回皇上，草民帶著您的詔書將岐王送去了倭國，倭國答應(yīng)會善待岐王，經(jīng)過草民的一番勸導(dǎo)，岐王也表示理解了皇上您的苦心，他說自己會放下過去，將來會一直留在倭國生活，再也不會踏入中原。”

沈映欣慰地點頭，“那就好。朕其實也不忍心讓他一個孩子這么小就背井離鄉(xiāng)，去海外生活，但是他的身份特殊，若是繼續(xù)留在大應(yīng)，難保將來不會有心懷不軌之徒利用他來爭權(quán)奪利，所以讓他離開這裏，是最好的選擇。倭國是大應(yīng)的屬國，只要有朕在位一天，沈晗就能在那兒太平一天。”

凌青蘅道：“皇上宅心仁厚，草民回來前，岐王也曾托草民向皇上轉(zhuǎn)達(dá)他的感激之情，相信岐王以后會生活得很好。”

“好啦，說完了岐王，再來說說你。”沈映在凌青蘅對面坐下，擺擺手示意凌青蘅先喝茶，等凌青蘅喝了兩口茶之后，才悠悠道，“青蘅，這次能夠平定杜黨叛亂，你也算立了大功，朕打算封你為從四品錦衣衛(wèi)鎮(zhèn)撫使，你意下如何？”

凌青蘅放下茶盞，起身道：“皇上，草民只是一介江湖草莽，無功名在身，對為官之道也一竅不通，實在不敢接受皇上的封賞，若讓草民這樣的人當(dāng)了官，只怕有負(fù)圣恩。”

沈映笑了笑道：“你不想在錦衣衛(wèi)裏當(dāng)差也行，那朕就賜你一份閑職，不會要你做什么，也不會拘著你，如何？”

凌青蘅還是以自己不能勝任為由，推辭不肯接受封賞，沈映的好意一再被駁，他也不由得冷下臉來，將手裏的茶盞不輕不重地拍在桌上，不冷不熱地道：“青蘅，自你愿意效忠朕以來，的確幫朕辦了不少事，朕如今能夠執(zhí)掌大權(quán)，你功不可沒，朕有心要獎賞你，可你卻一再推脫，這讓朕很難不懷疑你幫朕做事的目的。放眼滿朝文武，誰幫朕做事沒有私心？那些對朕無所求的人，朕用起來才不放心，你可明白？”

凌青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皇上，草民不接受官職，并非是不接受皇上的好意，而是皇上已經(jīng)給了草民最大的賞賜。”

沈映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闶钦f朕鏟除了郭九塵一黨的勢力嗎？可朕到底還沒有清算他們，也沒有幫你們這些受閹黨迫害之人翻案，這算什么賞賜？你知道嗎？朕現(xiàn)在想殺郭九塵，就像是碾死地上的一只螞蟻那般容易，朕之所以留著他的命，就是因為沒有忘記曾經(jīng)對你許下的承諾。現(xiàn)在到朕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了，可凌青蘅，你總也要該告訴朕你的真實身份吧？”

凌青蘅聞言微微有些詫異，“原來皇上還不知道草民的身份嗎？”

沈映斂起眉心，奇怪地打量凌青蘅，“你這話說的奇怪，難道朕該知道？朕雖然對你的來歷有所懷疑，但朕向來用人不疑，所以也沒有想過要私下調(diào)查你，你莫不是以為朕會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凌青蘅忙道：“草民不敢！而是草民以為，顧少君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皇上說過了關(guān)于草民的事。”

沈映楞了一楞：“……你說君恕知道你的身份？”頓了一下，恍然大悟，“你們兩個認(rèn)識？”

沈映放在書桌上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虧他還一直以為主角攻受因為他從中作梗，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見面，結(jié)果兩人早就背著他私下有往來了？！顧憫居然還一直不告訴他！真是豈有此理！

凌青蘅跪下上身伏地道：“皇上容稟，草民剛回來，還未了解京中的形勢，只是聽說皇上如今十分倚重顧少君，又加上皇上與顧少君一起歷經(jīng)了生死，便以為顧少君會將自己的身世對皇上和盤托出。”

“他的確是跟朕說了關(guān)于自己的身世，不過，”沈映挑了下眉，冷笑道，“這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凌青蘅直起上身，直視著沈映，鏗鏘有力地道：“請皇上恕草民欺君之罪，其實凌并非草民的本姓，草民其實姓舒，乃是已故舒國公舒儼之子！”

沈映一時為凌青蘅的話所震驚，萬萬沒想到，凌青蘅今然是舒家之后！

那就怪不得凌青蘅會是原書的主角受了，他和顧憫有著差不多的身世，同樣背負(fù)著血海深仇，又志同道合，最終會走到一起也是在情理之中。

沈映不禁想，如果沒有他意外地穿越進(jìn)這本小說裏，那顧憫是不是就會按照原來的劇情發(fā)展那樣喜歡上凌青蘅？尤其在知道顧憫和凌青蘅早已相識后，他更加好奇，顧憫現(xiàn)在心中對凌青蘅又是什么樣的感覺？

“原來你們兩個一個是徐家后人，一個是舒家后人，”沈映收斂心神，努力裝作毫不在意，淡淡地問，“那你和顧憫又是怎么認(rèn)識的？”

凌青蘅道：“回皇上，之前草民有個朋友因為搶劫郭九塵的壽禮不幸被錦衣衛(wèi)抓到，是以顧少君通過那人順藤摸瓜找到了草民，我們這才認(rèn)識的。”

沈映冷淡地繼續(xù)問：“既然你們一早便認(rèn)識，為何都瞞著不告訴朕？”

凌青蘅無奈地苦笑，道：“皇上恕罪，我與顧少君都是‘謀逆罪人’之后，實在是擔(dān)不起一絲暴露身份的風(fēng)險，尤其那時皇上還被劉太后挾制著，所以我們也不敢貿(mào)然告知皇上，免得皇上被我等連累。”

沈映輕嗤：“那現(xiàn)在為什么又肯說了呢？”

凌青蘅慨然道：“因為草民知道皇上是位英明的君主，定會明察秋毫，撥亂反正，還徐皇后、昭懷太子、徐舒兩家一個公道！”

沈映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凌青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凌青蘅，你很聰明。但你若是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那就大錯特錯！”

凌青蘅忙拜伏在地：“草民不敢！”

“不敢？”沈映冷哼道，“方才朕問你來歷，你卻故意要扯上君恕，無非就是為了試探朕知不知道君恕的真實身份。若朕知道，你便像剛才那樣坦誠相告，可若朕不知，那君恕就成了你的擋箭牌，你知道朕寵信君恕，不會對他怎么樣。另外一點，假如君恕還沒說自己的真實身份，你現(xiàn)在說出來，就是逼朕在幫與不幫徐舒兩家翻案之間做個抉擇。凌青蘅，不，舒青蘅，你說朕猜你的心思猜得對嗎？”

凌青蘅悶頭不語，但也不為自己辯解，沈默便代表了答案。

沈映負(fù)袖走到一旁，“朕姑念你是舒家后人，又幫朕做了不少事，所以不會計較你今天的言行，但你記好了，善于揣摩人心是你的本事，但千萬別嘗試揣摩朕的心思，君威難測，天子一怒的后果你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