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燕地國跟來的隨從,在葉眉兒的請求下,被西岐大將軍睢永定派人送回了燕地國。葉眉兒便孤零零的一人住在客棧中。她這幾日忙著做自己進宮跳舞的衣服,倒也不覺得孤單。只是衣服做好了穿上身,葉眉兒卻有些猶豫了。她前世學過肚皮舞,在怡紅院中又好好的練了一陣子的基本功,所以如今要將這本事撿起來也不是難事。只是,她為自己做的衣服,緊身收腰,曲線畢露,卻遮得很嚴實,一點肉也不敢露。
葉眉兒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嘆了口氣。這樣子的衣服太保守,將肚皮舞的妖媚,靈動折損了大半。葉眉兒咬著唇,狠了狠心,將衣服脫下來,剪掉了腰間的布,重新縫合好,又將裙子的腰線弄得更低了些。她弄好穿上,對著鏡子又照了照。只見鏡子中的人,薄紗遮面,露出纖纖細腰和圓潤的肚臍,果然妖媚誘人。葉眉兒咬著唇想:即便是她不愿意,可是為了吸引百裏晟的註意,得到他的單獨接見,也只能犧牲一點色相了。
百裏晟的笀辰之日終于到了,葉眉兒隨著旅店老板和其他為皇上賀笀的人一同進了宮。葉眉兒發現,來賀笀的多半帶著自己的女兒,而且將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葉眉兒忽然想起店主曾說過,百裏晟至今還未娶親。這些來賀笀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葉眉兒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身打扮會讓她的處境有多尷尬,她在猶豫著自己要不要現在撤退,改天再來。她嘆了口氣,如今就是虎穴龍潭也要闖一闖了。一來自己答應了店主,二來,她也沒有那么多時間猶豫了。
葉眉兒在后殿靜靜的等著。過了一小會兒,前面才表演了幾個節目,便有人走過來領葉眉兒進大殿。葉眉兒驚奇的看著前面長長的隊伍,說:“還未輪到我?!?
來的宮女恭敬的說:“皇上聽說小姐的舞比較特別,所以想先看您跳?!?
葉眉兒點點頭,雖然有些怪異,但是早一點見到百裏晟總是好的,免得夜長夢多。
宮女將葉眉兒領到門外便行禮走了。葉眉兒推開門慢慢往裏走。剛走進去,門立刻在她身后關上了。
葉眉兒嚇了一跳轉頭看著緊閉的門,有些心慌起來。她轉回頭退了一步,靠在門上打量著大殿。
圓頂的大殿裏空無一人。白色的柱子上鑲著金色的花紋。早晨的陽光從金色的窗戶中照進來,在大殿上投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光柱,細細的灰塵光柱中跳舞,微風撩動著柱子邊掛著的輕紗,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得讓葉眉兒能聽見自己衣服摩擦的沙沙聲。
忽然有個沙啞的男聲輕輕的說:“上前來。”那個聲音啞得像是撕裂綢布的聲音,輕得像是輕紗飄動一般。在這寂靜的大殿上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葉眉兒這時才發現正對著門掛著個紗簾,簾子后隱約坐著個人。葉眉兒想那應該就是神秘的百裏晟了。她咬著唇僵直了身體,勉強做出了個嫵媚的笑,慢慢的走上前,行了個禮。
百裏晟慢慢的,似是有些吃力的說:“聽說你帶來了特別的舞蹈?”
葉眉兒低頭說:“民女為慶賀皇上笀辰,特準備了一支舞獻給皇上。只是民女蒲柳之礀,怕皇上不喜歡?!?
百裏晟依舊一字一頓地說:“不妨事,難得你有這份心。既然準備了,便跳給我看看吧?!?
葉眉兒行了個禮,從門口進來一個樂師,坐好了,便開始用西岐的樂器,彈著葉眉兒這幾日練習的曲子。
葉眉兒集中精神,舀出渾身的解數,認真的開始跳。后彎腰,逗腰,臉上妖媚的笑容一個都不能少。樂曲越來越快,葉眉兒開始旋轉,裙擺掀開露出了潔白的長腿,看得人臉紅心跳,她越轉越快,裙子也越掀越高,正在緊要之時,樂曲聲卻嘎然而止,葉眉兒忽然跪了下來,有些氣息不勻地說:“祝皇上萬笀無疆?!?
葉眉兒想,自己這么賣力的演出,簾子后至少要有句:“賞”。那樣,她便可以請求百裏晟出兵,哪怕是賞些銀子也好,有錢讓赫連軒幫她報仇??墒?,簾子后安安靜靜的,若不是簾子后的黑影還在,葉眉兒一定會以為人已經走了。
樂師悄無聲息的站起來,躬身退了出去。
葉眉兒越發緊張起來,偷偷用眼角瞟著身后關好的門。
簾子后的人似是被關門聲驚醒了一般,輕輕咳了一聲說:“很好。上前來?!?
葉眉兒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上前了幾步。
百裏晟似是輕笑了一聲,又說:“到我跟前來?!?
葉眉兒咬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她來之前也想好了,若是他真要對自己無禮,她便舀出自己藏在發間的小刀片,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老實和自己說話。葉眉兒攥緊了放在身側的拳頭,慢慢走到簾子前。
還未等她站穩,簾子忽然被掀開,從簾子后伸出一只手,將葉眉兒一把扯進了紗簾后。葉眉兒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拉著坐在了他的膝蓋上。葉眉兒氣得直哆嗦,一只手抵著他的胸膛,一只手從頭上拔下刀片,正要動手??墒悄侨藚s更快,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困住。
葉眉兒拼命的掙扎。那人卻低聲說說:“眉兒,莫怕,是我?!?
葉眉兒抬起頭,眼前的那張白玉一般俊逸的臉,嘴角淺淺的笑,讓葉眉兒瞪大了眼睛,手裏的刀片掉到了地上。葉眉兒看著夢中常出現的臉此刻如此清晰的在她眼前,有些迷茫起來。她像是夢囈一般喃喃的說:“竺,是你嗎。我是不是又夢見你了?”
夏侯竺眼眶微紅,說:“是我,我一直在你身邊,我從未離開你。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闭f完,收緊了手臂,將葉眉兒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
葉眉兒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得她紅了眼眶。她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淚水流到了嘴角,苦澀的滋味這么清楚,她才相信自己沒有做夢。她說:“竺,真是你嗎?還是老天又給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彼胂筮^無數次自己與他重逢的畫面,在下一世,在奈何橋邊,都沒有想到自己今生還能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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