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透過白的眼看著自己兒子那三分無奈七分堅定的臉，不知為何沉默了下來。

若是此刻白子煙能夠看向老爹的金眸的話就會發現，那雙眼里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正經的成分。而摻和在一起的情緒繁多而復雜，若是要讓白子煙自己一個人背負毫無疑問會將這個神器給徹底壓垮。

但是，這種真情流露也就只是維持了一瞬間。張白知道白子煙的感覺很敏銳，若是他不能再次及時將自己偽裝起來鐵定會被白子煙發現什么端倪的。

“話說回來，方便我問一下嗎？”白子煙突然開口道，看上去好像已經下定決心準備與白狼狽為奸了:“畢竟我現在可還是在協助你呢，你能告訴我這個副本的敵人是誰嗎？”

本來白子煙以為這個問題真的很好回答，畢竟一般來說勇者都是聽說了惡龍有多么十惡不赦才回去想要打到惡龍，也知道自己要打倒的目標是惡龍的。沒想到白在聽了這個問題時卻露出一個有些悵然若失的表情愣了愣，然后才繼續用那種虛無縹緲的語氣回答了一句:“是系統，或者說……這個世界。”

“行了行了你直接說是系統就行沒必要老把世界扯進來，所以說真心搞不懂你們中二病的思維方式，別以后連掰斷了一根一次性筷子你都要把這個錯算在世界頭上。”白子煙及時打斷他揮揮手，表面上看起來只是單純對于這個中二病晚期患者的不耐煩，但是他其實自己心里明白這樣強行打斷這個對話只是為了驅散他自己心里的不適。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真的讓他很討厭。

張白不再像之前那樣一身輕松，活的坦蕩無比只是為了開心而行事的神明好像被套上了一個沉重無比的項圈，因為太過沉重所以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氣。

這種氣氛不止在張白身上蔓延來了，連白子煙都感知到了。白子煙寧愿張白像以往一樣活的沒心沒肺也不愿意他這樣。

“你知道嗎？”白憑感覺猜出隱形的白子煙在哪里后，準確無比地用自己的右手附上對方的頭，然后輕輕撫摸起來:“一般來說，人只有在最無知的時候才活的最開心。但是現在為時已晚，我已經知道了太多我寧愿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既然這樣的話，就當自己不知道，仍然和之前無知的時候一樣灑脫地活著不就好了嗎？”白子煙突然問道，語氣莫名地堅定。

張白笑著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的他將問題反問了回去:“若是你在吃著一盒巧克力的中途知道了巧克力其實是過期了的，你會選擇為滿足一時的口腹之欲繼續無視這個信息吃完它還是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將其扔進垃圾桶？”

白子煙無話可說了。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那就沒必要繼續再裝一個聾啞人活著。”張白拍拍白子煙的肩膀，整個人的氣氛都變得大義凜然:“所以說啊，我的兒。來助我一臂之力吧！”

“你這哪能算是一臂之力……”白子煙終于得以從至前莫名沉重的空氣中逃離，自然迫不及待地就就著張白起的頭繼續耍寶了:“先說好，我可不會裝逼。我是個正經人，所以你要想看我裝逼的樣子你首先必須示范給我看，然后再手把手地教我。”

張白冷笑一聲，一股極為濃厚的裝逼……額，不，是中二的黑暗氣息就從他身上蔓延了出來，糊了白子煙一臉。只見這位最強彎起嘴角，一切狂霸哭拽吊就在無形之中深深滲透進了空氣里:“天真！你難道不知道平時看起來越正經的人反而內心越叛逆么？一個正經人的身體里永遠藏著一顆二貨的心！”

“不，這個槽點太多你讓我緩緩我再慢慢吐……”白子煙措不及防被這家伙甩了一臉節操，現在還在艱難地整理自己的言辭。

這樣就行了。

張白在心里對自己說。

這樣偽裝成完全不必在乎的樣子，繼續和孩子們相互吐槽相互耍寶，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一直維持這個樣子……不也挺不錯的嗎？

至少現在，他還可以信誓旦旦地拍著自己的胸脯，管自己叫張白，然后恬不知恥地將那三個孩子納為自己的陣營，一臉沒心沒肺叫他們兒子女兒。

“別入戲太深把自己給栽里頭了啊張白。”

他在心里警告著自己的同時，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改變，就好像他剛剛什么也沒有想，一如既往地，賤賤地把兒子的頭揉成雞窩。

“喂喂，你聽說過嗎？這個世界上有種很可笑的人。”

似乎有著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帶著開玩笑一樣的輕佻語氣這樣在空氣中笑著，聽起來讓人不由得懷疑其實自己只是幻聽了而已。

而那個聲音，不知為何，居然和張白的聲音有八分相似。

只是現在的張白聲音里已經沒有了這個聲音里仿佛對于這一切都不在乎的輕松。與之相對的，張白的聲音比這個聲音多了太多沉重的東西，那些東西幾乎要硬生生將張白壓垮般。

“那些人原本可以活的比誰都沒心沒肺，可他們偏偏要往自己臉上烙一副不屬于自己的面具來遮擋住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久而久之，將自己的表情融合進了面具的他們連怎樣同以前一樣輕松地笑著都忘記了。”那個聲音繼續帶著笑意說，而聽在正和白子煙講解裝逼技巧的張白耳朵里就顯得分外刺耳。不僅僅是因為語言，因為這個聲音就連語氣中都充滿了幸災樂禍。

但是張白最終什么也沒做。

他聽著耳邊的聲音，恍若將自己徹底與世隔絕了一樣，將這個笑聲徹底擋在耳朵外面。擋不住就命令大腦拒絕去理解這些話的意思，總之就是讓自己成為那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人。

那個聲音諷刺地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