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甚至看到了自己被槍殺的畫面——那天,她勉強(qiáng)逃過了綠毛小混混的追殺,不想再跟光頭干下去,第二天她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死在了光頭的槍下。
鮮血浸透廉價床墊,一滴一滴墜落下去,積成一灘血泊。
下一刻,她的眼睛被一只冰冷粗糙的巨手捂住了。
漆黑人影捂住她的眼睛,聲音平靜、緩慢:“不要看。那不是你。”他第一次主動說這么長一段話,居然是在安慰她,“我會保護(hù)你。你不會,再受到傷害。”
其實(shí)按照人類的邏輯,他現(xiàn)在不該安慰她,也不該做出這樣的承諾,而是該告訴她,那就是她原本的下場。
假如她不能幫他找到真正的身體,她仍然會死去,就像其他平行宇宙裏的她一樣。
只有這樣,她才會恐懼又感激,無條件服從他。
然而,他沒有。
像是怕她感到害怕,他甚至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窈沒有說話,轉(zhuǎn)過身,重重抱住漆黑人影。
他太高了,她只能勉強(qiáng)抱住他的腰,眼睛也差不多只能看到他的腰部往上一點(diǎn)點(diǎn)。
這是一個令人尷尬的身高差,李窈正要松開他,漆黑人影卻俯身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李窈心下一驚,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
漆黑人影就這樣抱著她,走進(jìn)巨大漩渦之中。
隨著視線被炫光覆蓋,周圍的景象發(fā)生巨變,骯臟、污穢的窄巷棚屋消失不見,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全息廣告鋪天蓋地,令人眼花繚亂。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們就從嶼城來到了紐約。
——奧米集團(tuán)的總部。
漆黑人影感到李窈的好奇、快樂的情緒,不知為什么,這一次他完全無法與她感同身受,只覺得很不舒服。 李窈很輕,坐在他手臂上跟一片羽毛沒什么區(qū)別。
然而,他卻渾身不適。
她的呼吸,她的情緒,她的重量,她環(huán)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都讓他感到汗毛倒豎,胸口疼痛。
他不應(yīng)該讓自己處于如此不適的環(huán)境中。
她非常脆弱,毫無還手之力。
他可以輕易擰斷她的脖子,甚至不需要做出“擰斷”的動作,只需要按一下她的腦袋,她的顱骨就會驟然破裂,腦漿橫流。
然后,他就可以從這種不適的狀態(tài)中解脫了。
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動手,是因?yàn)樾枰龓退业缴眢w嗎?
漆黑人影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適極了,全身上下的骨骼肌幾乎緊繃成了石頭,瞳孔也緊縮成針,隨時會進(jìn)入狂躁的狩獵狀態(tài)。
就在這時,他臉上突然傳來溫?zé)崛彳浀母杏X。
他倏地轉(zhuǎn)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李窈用嘴唇碰了他的臉頰。
“謝謝你,”她又對他道謝,“你真厲害!”她在夸他,“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走出嶼城……”
后面她在說什么,他漸漸聽不清了。
她的嘴唇跟他想象的一樣軟,體內(nèi)的不適感卻在加重。
他頭皮發(fā)麻,全身上下的骨骼肌包括胸口都陷入了恐怖的麻痹,第一次體會到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她的嘴唇上有毒。
她根本不關(guān)心他,也不喜歡他。
她想要?dú)⑺浪?
她跟其他人類一樣。
早知如此,他就該殺了她。
李窈話說到一半,只覺失重感驟然襲來——她下意識貼地一滾,單手撐在地上,避免臉著地,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漆黑人影不見了。
???
什么情況???
他用那個巨大的漩渦把她送到紐約,然后轉(zhuǎn)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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