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尾聲

“你到底想做什么？”裴茗聲嘶力竭地怒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深深的無力感束縛在四肢上，讓他感到疲憊。

裴衍坐在沙發(fā)上，用漠然的視線凝視著裴茗，他站起身，氣勢凌然地踱步至裴茗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遙，他輕啟著唇，反問，“我要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嗎？”

裴茗退了幾步，面容冷峻得可怕，他的語氣鎮(zhèn)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堅決，“我是不會允許你這么做的。”

裴衍好像聽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話，兀然間笑出了聲，他近乎癲狂，神情都充滿了不尋常地恨意，“你覺得以你的能力能夠阻攔我嗎？”

他揪著裴茗的衣領(lǐng)，拖到桌子前，他的臉挨在裴茗臉旁，指著前方的照片，語氣裝載著怨恨，“你看看喬沐，你看著她的臉，她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嗎？”

照片上的女孩留著及肩的中長發(fā)，笑意晏晏地註視著鏡頭，這是喬沐剛工作時裴衍為她拍的。

“如果喬沐還在，她也會選擇阻攔你的。”裴茗閉上了眼，沈下聲，幾近哀求地回答，他不希望裴衍走上沾滿人血的路。

裴衍放開了揪著裴茗衣領(lǐng)的手，他拿起相框，用手指溫柔地?fù)崦卜旁谘Y面的相片，“可是，她已經(jīng)不在了啊。”

房間內(nèi)，四周一片漆黑，裴茗驀然睜開了眼，臉上感到絲絲冰涼的癢意，他抬起手擦了一下，一片水漬沾濡在手背上。

什么時候哭了？因為那場夢嗎？

他呆滯地坐起身，周圍的環(huán)境太過漆黑壓得他喘不上氣，偌大的房間裏仿佛只剩下一點(diǎn)稀薄的空氣，他側(cè)轉(zhuǎn)著身，費(fèi)力地向床頭伸出手摸索著開關(guān)的按鈕，隨著啪嗒一聲屬于開關(guān)打開的響聲，空氣像是恢覆了流動一般重新將房間充滿。

裴茗喘著氣，身上的冷汗黏在身上讓他感到不適，他坐起身，趿拉著拖鞋走進(jìn)浴室，水流從頭頂上沖下，流過他的眉眼、鼻梁以及唇瓣，窒息感再次襲來，他像是自虐一般站在原地不動，快到瀕死的臨界點(diǎn)時才關(guān)掉花灑大口呼吸。

他忘不掉喬沐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腹部的血液將她的衣物滲透，前一秒還在笑的人，下一秒就錯愕地倒下，她的臉被痛苦所占據(jù)。

那一瞬間，裴茗楞在了原地，周圍亂糟糟的，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有好幾個保安姍姍來遲從他的身邊穿過，拼了命攔住那個醫(yī)鬧的人，他好像失去了聲音，張著嘴囁嚅卻沒能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裴衍呢？他看到了裴衍低著頭守在喬沐身旁，他艱難地拖著步子，想要蹲下身安慰裴衍，周遭好吵，真的好吵，尖叫聲和謾罵聲混雜在一起，像是使了勁要沖破頭頂上的天花板鉆出去。

“她說她要救人，救下無數(shù)人。”裴衍的雙眼充著血，恨意從眼眶裏漫了出來，他咬著牙，緊攥著裴茗的手，“你看，救了人之后呢？她得到感恩了嗎？那個畜生奪走她的生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曾經(jīng)救過他的命？”

他沈默地看著裴衍，一時間不知該作出什么反應(yīng)，他直覺裴衍的想法是錯的，但處于情感上他又無法反駁。

裴衍的聲音在他耳邊揮之不去，從那以后起，裴衍就變了，變得沈默寡言，變得神經(jīng)質(zhì)了起來，他覺得所有人都該死，都不應(yīng)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視線逐漸模糊，裴茗扶著墻站穩(wěn)身子，他擦干了身子走出浴室，沒走出幾步便雙腿癱軟地跌坐在地上，電視裏仍然播放著那卷錄像帶。

喬沐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戴著一頂貝雷帽，裹著一條長外套，背景是家裏的花園，她笑著對鏡頭說，“今天叔叔阿姨給了我一個東西，說是寶貝，讓我好好放起來。”

她古靈精怪地轉(zhuǎn)動著眼球，俏皮地接著道，“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東西呀？我才不告訴你們呢。”

鏡頭隨著她的步伐移動，她把攝像機(jī)對著天空，小聲呢喃，“啊衍，我好想你啊，你今年怎么沒回家。”

裴茗默默地聽著這段告白，細(xì)推了一下當(dāng)年的這個時候他們兩人還沒向別人宣布在一起的事情，他扯了扯嘴角，暗嘆原來這兩人早已暗度陳倉多年。

“我把東西藏好了，其實(shí)你們一猜就能知道。”喬沐離開了鏡頭前，但聲音離得不遠(yuǎn)，可以很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只聽見她傻笑地嘿嘿了兩聲，又開始嘀嘀咕咕，“我怕我也忘了放在哪裏，這個錄像就當(dāng)做我的秘密日記好了。”

她把鏡頭舉了起來，面向自己，故作一些自以為兇狠的表情，“你們兩個可別偷偷看我日記啊。”

裴茗尷尬地偏開視線，忍著笑意狡辯，“不是我想偷看的，是裴衍執(zhí)意塞給我看的。”

他突然頓住了，僵硬地轉(zhuǎn)過頭按下暫停鍵，隨后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上了發(fā)條一般恢覆神智，驀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

裴衍一定看過這個錄像帶，那他不可能不知道急停裝置在哪。

裴茗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裴衍收進(jìn)眼裏，包括一開始回來的時候，裴衍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