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耽誤了太長時間，他們趕到公交車站的時候，車都已經(jīng)開出去了八裏遠(yuǎn)，趕是趕不上了，下一班還得等半個小時，別說簽到跑步，連第一場考試都未必能趕上。

池硯當(dāng)機立斷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坐在副駕駛，裴問余帶著小北坐在后排。

一路上都沒什么話，池硯坐在前面，看不見裴問余的臉，那人也不知有意無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池硯方才被攪成漿糊的大腦，終于冷靜了下來。

繆想北年紀(jì)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怪異，他扯了扯裴問余的書包，問：“哥哥，我今天還是去沈老板那裏嗎？”

“嗯。”裴問余說：“在那裏待著怎么樣？”

“我喜歡他的貓！”

池硯懶洋洋地開口說：“我家也有貓，各種款式的都有。”

裴問余聽著這話，拿不準(zhǔn)他什么意思，有些不解地問：“你哪來的貓？”

“不知道了吧。”池硯散著不知道什么德行，揶揄地說：“以后要是沒事，多在那一圈范圍裏逛逛，最好手裏端著剩飯菜，不止能招來一堆貓，還有好多狗，運氣好點還能看到一場貓狗大戰(zhàn)。”

招貓逗狗，就是為了看人家打架。

裴問余想著那畫面，不可抑制地輕笑了一聲。

尷尬的氣氛被這一聲笑給打破，池硯伸了伸胳膊腿，把自己擺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有一回我閑著無聊，拎了一大袋子小魚干，但每次只扔一條，等我扔我一塑料袋，居然招來十幾只貓，大的小的都有，排成一排給我拜年——”

池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聲音越來越輕，慢慢睡了過去。

“哥哥——”繆想北附上裴問余的耳朵，輕悄悄地問：“池硯哥哥說的是真的嗎？他們家這么好玩啊，我也想去……”

是真的，裴問余小時候住在那裏，晚上睡不著，能聽野貓叫喚到天亮，尤其春天的時候。

“去唄。”池硯詐尸似的又突然說話：“我家有個廚神，你想吃什么，那位阿姨她全能做。”

“池硯。”裴問余無奈地說：“你還睡不睡了？”

“睡個毛。”池硯看了一眼計價器和飛馳過眼前的路邊景物，“快到了——怎么比昨天晚上貴了，大叔，你繞路啊？”

司機大叔一按喇叭，大聲吼道：“近？你想近早說啊，這會兒沒準(zhǔn)還堵在茶裏灣弄堂跟前后尾氣大眼瞪小眼呢！”

“哎呦餵。”池硯拿出錢給司機，“我就隨便問一句，您這么激動干什么——唉，就那靠邊停車下了，我買倆包子，大叔您要嗎？我順便給你帶幾個。”

司機找完零錢，瞧了一眼買包子長龍，說：“不要！等你倆包子，我還得挨張罰單，喲，時間不早了，你們學(xué)生上課點快到了吧，趕緊走，還吃什么包子！”

裴問余對池硯到處都能搭訕瞎聊的本事佩服不已，他匆匆把小北送到沈老板的店裏，返回來的時候，池硯已經(jīng)坐在路邊的樹蔭下，吃完了一個包子。

池硯沖裴問余招招手：“小余，過來。”

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早晨的‘落荒而逃’，繼續(xù)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但裴問余沒有他那般心大，說出去的話，就是一記留痕的刀印，該怎么處置，他都決心等到一個準(zhǔn)話。

裴問余順著池硯的手，叼走了他手裏的半只包子。

“……”池硯無語：“這我的。”

裴問余一臉無所謂，他挨著池硯坐下，擋住了從葉縫中溜進(jìn)來的炎炎晨光，又把從沈老板店裏拎出來的蛋糕給了他。

“你剛在車上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所以裴問余在池硯身上從來沒有留白的余地——池硯想曖昧得模糊不清，裴問余偏偏就要拿一塊干凈的抹布，把朦朧擦得一干二凈。

經(jīng)過早上剛起床時的狂風(fēng)巨浪，池硯適應(yīng)能力超強地習(xí)慣了他的直來直去，他細(xì)嚼慢咽地吃完那塊小蛋糕，拍拍手，說：“上回就想跟你提了，你帶著小北來來回回上學(xué)放學(xué)，路又這么遠(yuǎn)，太折騰了——”

裴問余沈默地聽著。

池硯見他沒反應(yīng)繼續(xù)說：“我看你那個舅舅也不太管你們。”

裴問余終于抬眸註視池硯，這目光比頭頂?shù)牧胰者€灼人，池硯頂著巨大的壓迫感，長出一口氣，終于還是把話說完，“你來弄堂住段時間吧，住我家。”

裴問余心裏是翻江倒海般的歡愉，控住不住的勾起嘴角，最后堪堪忍住，假裝淡定地問：“這……會不會不太方便？”

池硯心裏明鏡似得，看著他裝大尾巴狼。

“嗯，你說的也是，可能是不太方便。”

“……”

怎么不按正常套路進(jìn)行對話？

兩個人相視無言后，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笑夠了，池硯喝完手裏最后一口豆?jié){，站起身，順便把裴問余也拉了起來，說：“唔……今天，或者這幾天考完試，你回家收拾收拾換洗的衣物，我讓張阿姨整理出一間屋子，你直接——”

裴問余意有所指地問：“就一間？”

“怎么著——”池硯鄙視地說：“你還想讓我給你整出了兩室一廳，再帶個后花園獨棟別墅嗎？你怎么不上天啊。”

裴問余覺得這會兒自己已經(jīng)在天上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