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水蒸氣好像突然沸騰了一般。
裴問余盯著池硯的身體,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池硯比較鎮定自若,他微笑著接了裴問余手裏的衣服,說:“謝啦。”
可裴問余拽著衣服的一角就是不松手。這下池硯是拽也拽不過去,撒手不要也不合適,于是他遞了一個略顯困惑的眼神給裴問余。
這個眼神在裴問余即將崩堤的欲望裏雪上加霜——在他看來,池硯所表達的意思,困惑只有三分,剩下的全是千回百轉的誘惑。
真是要命了!
裴問余喉間干澀,終于開口,“池硯……你當我是柳下惠還是寺門高僧?我六根沒你想的那么清凈。”
池硯聳了聳肩,說:“我知道啊。”
裴問余用眼睛把池硯上下掃了個遍,問:“那你這是什么意思?”
池硯笑著說:“我就是想讓你給我送衣服——裸奔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裴問余:“恕我眼拙,沒看出來你有多不好意思。”
池硯小流氓似的刮了下自己的下巴,“小余,你要不想干點什么就出去,唔……把門關上,挺冷的。”
‘干點什么’這四個字像一條精準淬煉的毒蛇,見洞就鉆,順著裴問余的血液游遍全身。裴問余有五分鐘的時間巋然不動,內心做了好一番掙扎,大部分已經往猥瑣流派狂奔而去。直到池硯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這才把裴問余噴回了正道。
裴問余干咳一聲,說:“在浴室干不了什么,你先把衣服穿上。”
說完這句話,他簡直像逃似的離開了浴室。
池硯似笑非笑盯著那緊閉的門板,片刻后,他矜持地背過身,把自己裹得滴水不漏。
磨蹭了不多久,當池硯終于洗完澡出來時,房間裏已經打起了空調,不冷不熱,剛好在池硯的舒適區內順平了毛,他舒舒服服地往餐桌前一坐,看著裴問余從廚房出來,瞇著眼睛說:“真貼心。”
“不客氣。”
貼心的裴問余端著兩碗熱氣騰騰地粥,放在桌上的保溫墊子上。那粥香極了,池硯聞了兩下,就覺得自己餓得不行,他頗為急切地吃了一口,險些被燙出眼淚。
裴問余拿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池硯:“我餓啊!”
裴問余挑挑眉,說:“原本以為你到家已經是半夜了,這粥本來是準備給你當夜宵的——晚飯沒吃飽嗎?”
“吃什么啊?”池硯邊吃邊抱怨:“在飯桌上光顧著斗智斗勇了,哪有心思吃飯,再說了——”
池硯頗為享受地捧起碗,真誠地說:“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這個啊。”
“唉……”裴問余嘆氣:“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油腔滑調地只會拿嘴哄我。”
池硯大言不慚:“我哄你的招數多了去了——小余,你怎么不吃啊?”
裴問余:“我不跟你搶啊,看著你吃飽為止,我再吃。”
池硯:“那我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也火速干完了一碗,裴問余把自己面前的那碗也推了過去,問:“還吃得下嗎?”
“……”池硯:“吃不下了,放著待會兒吃。”
粥不喝了,就該進行下一段流程了,池硯放下調羹,抬眼卻瞧見裴問余端著滿臉‘快來哄我啊’的表情凝視著自己。
池硯放松了身體,慢慢靠在椅背上,“咱們就坐著聊天?”
裴問余:“要不去樓上,咱們睡著聊?”
池硯想到了那個神奇的畫面,好險忍住沒笑場。
裴問余自己試著想了想,也覺得那畫面滑稽,他揉著鼻梁,收住那差點奔流不覆返的喜劇氣氛,斟酌片刻,問:“你媽……阿姨,她那天回來,沒問什么嗎?”
“問了。”池硯坦言:“她問我現在住哪兒?”
裴問余:“那你……住哪兒?”
他問得忐忑不安,池硯聽著,唇角往上勾了些許,也不是笑,像是一個暖心的安慰。他沒正面回答裴問余的話,反問道:“小余,你是不是怕我媽啊?”
這問題不好回答,裴問余捫心自問,設想了好幾種可能,可每一種都指向同一個答案:是的。
裴問余洩氣:“我長這么大,快三十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經歷過,可我從來沒怕過誰,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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