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a市，早上八點。
喬修推開了病房的門，看到的便是他父親躺在病床上，眼睛閉著，聽到開門的動靜，轉過頭來看他。
喬父靜靜地看著他，喬修已經記不清他是多久沒有和父親這樣對視過了，一時他都沒反應過來，就卡在門口那裏站著。
“干什么不進來？”喬父別過頭，聲音有點虛弱。
喬修走了進去，把門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我帶了點粥過來，先喝點吧。”
喬父沒說話。
喬修已經習慣了他們父子間這種有上句沒下句的相處模式，要是他爸主動接話了那才奇怪。他把保溫盒放到桌子上，盛了一碗出來，看著喬父：“你現在不太方便，我餵你。”
喬父微微側了側頭，看著他。
喬修這才猛地發現，他爸的頭上已經長了好多的白發。在他印象裏，他父親一直是個高大威嚴的形象，也是這種形象使他有些不近人情和冷漠。在公司裏永遠雷厲風行，就算是喬修出柜那陣被氣得不行依舊高高在上。如今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褪去了所有的凌厲，像個普通的父親一樣看著他，眼角有著細紋，頭上有著白發，讓喬修心裏酸澀起來。
他放下碗，先去把床給弄斜起來，然后咬了勺粥輕輕吹了吹，送到喬父唇邊。
喬父抿了一口。
喬修一口一口餵著有條不紊，心裏卻是思緒萬千，這其中的感慨恐怕只有他們父子心中清楚。
他父親變了，若是以往他回來，他父親基本上不搭理他一句，這種父子和諧的場面，自喬修出柜后，他就沒敢想過。其實也是因為兩人的性格都有著太倔的一面，哪怕一方稍稍低頭，都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兩人都沒說話，但卻是難得的安寧。
喬修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餵得太快了，怎么一碗粥一下子就見了底，他看著父親還靠在那裏嘴唇微張，以為他是沒喝飽，于是問：“再喝點？”
喬父看他，搖搖頭，“沒味道。”
喬修把碗放下，拿紙巾給他擦了下嘴。“那就不喝了吧。”
喬父住的病房是單人病房，沒了喝粥這件事，父子兩人間就這樣一躺一坐，更是靜得可怕。喬修往門口看了看，隨口問了句：“護工沒在嗎？”
“出去了。”
喬修只好點點頭，絞盡腦汁地想還能再說些什么。
好在他父親這時可能是吃飽喝足了，終于有了點說話的念頭，開口了：“放假沒？”
“放了。”
喬父輕輕哼了聲：“現在還教初中呢？”
喬修：“沒，我改去教高中了。”
喬父斜眼淡淡地看他一眼：“也就這點出息。”
喬修閉嘴沒說話，他知道，老師這個職業在他父親人生觀的定義裏就是一輩子平平淡淡最不求上進的那批人干的，而他選擇了這個職業，註定一輩子平淡沒什么大作為。
喬父話鋒一轉，卻是道：“但起碼和孩子打交道，沒什么壓力。”
喬修想了半天，他爸這不是在……嘲諷他？他只能“嗯”了一聲。
這個時候護工回來了，笑瞇瞇地和喬修打了個招呼，圍在喬父床邊看了看吊瓶。
喬修只好起身，走開一些。
站了一會兒，他又覺得待在這他實在是沒什么可以干的，剛想和他父親說，他先回去，喬父突然開口了：“幫我把電視開起來。”
喬修不知道他是在叫護工還是叫他，只好過去開了電視。
喬父：“坐下陪我看看吧。”
喬修想去買手機的計劃又泡湯了，但他也不想掃他父親的興，搬了椅子就在邊上坐下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沒什么能看的，喬修想他爸肯定是要看新聞，拿了遙控器準備換臺，喬父卻說：“不用換了，就看這個吧。”
喬修看了眼屏幕，是寒暑假大巨頭之一的《還珠格格》。
果然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嗎？連他父親都喜歡看瓊瑤劇了？
喬修坐著無聊，又沒手機玩，只好也順便看了幾眼電視。
現在演到相當精彩的一段，那就是容嬤嬤針刺紫薇，紫薇在屏幕裏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隨便一截就是表情包。喬修想，天哪，這都演到了這了，他們才放寒假沒多久。
再看眼喬父，眼睛半瞇半閉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看，也沒有絲毫要和喬修說話的意思，反倒是邊上的護工也坐著開始看了，笑盈盈地看著正起勁。
喬修默默把目光移回了電視屏幕。
f市，早上八點。
祁彥醒來摸了一把手機，拿過來看了一眼，看到喬修發來的消息時，整個人的狀態是從迷糊瞬間到了清醒。
就那么兩句話，他足足看了三遍，這才把思緒給理清了。
他給喬修回：“我去a市找你。”然后歡天喜地地起床了。
心裏一邊想著：嗯，就知道，喬哥哥不是那么不靠譜的人。
祁彥先去收拾了東西，吃了早餐，打電話告訴保姆來家裏照顧二哈，一切準備好后，就抖腿等著到時間了去火車站。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間點，祁東遠回來了，可謂是神出鬼沒。
祁彥沒搭理他，繼續看電視上的《還珠格格》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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