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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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道聽途說的鬼故事們，在他腦海裏來回轉圈。

李長舟爬起來，順手抄起桌上的燭臺，小心翼翼的貼著墻邊，找那聲音的源頭。

暗影處，黑黑小小的團子，從他腳下，蹭的一下略過去。

“救，救命啊！”大營裏傳來歇斯底裏的吶喊。

守夜的士兵，正走在屋前，聞聲瞬間就沖進了屋子，火把照亮了大營最精致奢華的大屋，只見燭臺翻倒，世子殿下縮著身子，窩在床角，在被子瑟瑟發抖。

岱玨嚇出滿身冷汗，好在他沒睡沈，世子殿下一聲呼救，他連鞋子都沒穿，提著槍就直奔大屋，只見一隊人馬已經進去了，卻絲毫沒有緊張的戒備，都強忍著睡意等岱將軍的命令。

岱玨見李長舟完好無傷，門窗嚴實，也沒有賊人入屋行竊的痕跡，問旁邊屬下，“怎么回事？”

屬下指了指墻角，“大概是……老鼠。”

“老鼠？”岱玨往墻角看，兩口大箱子擋住視線。

李長舟聽見岱玨的聲音，救星從天而降，從床上直撲岱將軍，抱住岱玨的大腿，“岱將軍，救，救命！有……有老鼠！”

岱玨哭笑不得，“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老，老鼠……”李長舟表示很可怕，還是那么大個兒，黑不溜秋長著細細的長毛，“老鼠……咬我。”

“老鼠不會咬人，”岱玨挪了挪大腿，被抱的一點動不了，“殿下您先松手。”

“岱……岱將軍……你別走……老鼠太可怕了……”李長舟抱得更緊了。

岱玨無語了，命令屬下，“抓。”

五大三粗的大兵們，開始把屋子裏的家具往外面搬，大營裏所有人都被吵醒，能幫忙的都來幫忙，謝將軍抓了個士兵詢問緣由，聽說岱將軍正在世子殿下的屋子裏，指揮抓老鼠。

老鼠上躥下跳的，眾人折騰了半個晚上，終于圍堵住一只巴掌大的小老鼠。

李長舟直到看見老鼠的尸體，才松開手，岱玨感覺自己的腿都麻了。

“岱將軍，你留下來睡，好不好？”李長舟總覺得老鼠不止這一只。

“我睡覺打呼嚕，怕是吵著殿下，老鼠已經死了，殿下安心休息，”岱玨給李長舟關上門，想這半宿折騰的！

眾人打著哈欠回去睡覺，沒有半刻鐘，岱玨聽見有人輕輕的進了他的屋舍，靠近他的床邊。

“世子殿下……”不知是哪個士兵睜開眼，一看嚇的魂都飛出來，世子殿下大半夜披頭散發的，卷著鋪蓋，杵在岱將軍身邊。

“我……我要睡你這兒，”李長舟沒等岱玨爬起來，就把被子往他床邊地下一扔。

“殿下，老鼠已經死了，”岱玨強忍住脾氣。

“你是我的貼身護衛，你得保護我，”李長舟擺明了賴皮耍到底，“岱將軍不來我屋裏睡，我就睡你屋。”

眾士兵齊齊看向岱玨，眼裏盡數是渴盼與哀求，將軍您大義舍身，為我們這些明天還得早起巡邏的屬下，犧牲下自己吧！

“李長舟！你有完沒完！”

“軍令如山，”李長舟言簡意賅。

岱玨氣得牙疼，卻也只能妥協，他不能當著下屬的面違抗軍令。

他拖著世子殿下和他的被子，連著自己一起，睡回了世子殿下的起居。

或許是岱將軍自帶鎮宅氣場，李長舟再也不糾結老鼠，一覺睡到天亮，可憐岱玨一夜無眠，頂著個黑眼圈一早就氣勢洶洶的沖進謝老將軍的屋堂。

“我不干了！什么鬼差事！什么英王世子！”岱玨就差直接拿槍指著謝老將軍，“他怕老鼠，他竟然怕老鼠！那么大個子的海東青，他一點兒也不怕，竟然害怕巴掌大一點兒的老鼠！”

謝白旁邊，坐著孫靜波和苗丹，兩人一早被老將軍叫來，商討修筑加固北城墻一事。

苗丹頭一次見岱玨被人氣成這樣。

“他是王府世子，嬌生慣養的，哪裏見過老鼠！第一次見，害怕也正常，以后見多了就好了，”孫靜波早來時，聽士兵說了，岱將軍昨天深更半夜，扛著槍抓老鼠，想想就好笑，不過看岱玨氣成這樣，還是別招惹為妙。

“怕老鼠就算了，我都給他抓了，他……他非要我陪他睡！我不跟他睡一屋，他就抱著鋪蓋追著我，還說我得保護他！”岱玨氣的嗓子冒煙，大口喝水，喝完了接著罵。

“他以為西北地是他的英王府，人人都都得點頭哈腰的，敬著他，寵著他？我不慣他毛病！我岱玨來西北，是來跟韃靼蹄子拼命的，不是被一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皇孫呼來喝去的!”

謝白一直等岱玨抱怨完，“消氣了？”

“我要回去守北大門！”岱玨打死不干這貼身侍衛，誰愛去誰去。

“你看看這個，”謝白遞給岱玨一張紙。

“宿州大營的加急軍報？”

謝白點頭，“這是西北中軍插入韃靼可汗身邊的細作，拼死送回來的軍報。韃靼各部落集結在克欽蘿草原，不日，韃靼大可汗將親自領兵，率韃靼大軍南下，意圖直入宿州河谷，破西北中軍三路防守，侵中原腹地。可在那之前，還有一座祈夢城。”

祈夢城，是西北邊境剩下的最后一個堡寨。

“宿州的意思是……死守，”孫靜波嘆了口氣，“中軍不愿意接戰，想靠我們祈夢城阻韃靼南下，拖延時間。”

岱玨把軍報一拍，“死守難道不對嗎？難道你想學祈星祈福那幾個堡寨，連打都不打，丟下滿城百姓逃走？”

“也比明知敵不過，白白丟了命強，”孫靜波守了半輩子祈夢城，對祈夢城的感情深厚，但凡有守的住的可能，都不會想棄城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