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又下了一場雨,春寒便倒了一倒,范拾月裹緊了身上的羊毛小氈,窩在沙發上懨懨地逗弄阿虛新買回來的波斯貓。那貓是西洋的品相,銀灰的皮毛松松地散著,脖子胸脯一圈純白的絨毛,眼睛是深藍色的,似上等鎏彩的琉璃。
李舊年從外頭進來時,正巧見著波斯貓將頭乖巧地擱在范拾月的手上,便笑著說:“這貓倒是不愛動。”
范拾月眼皮兒也不抬:“這倒是好,你若給它吃的,它便粘著你,半點不亂跑。”
李舊年伸手撥弄了一下貓的頭頂,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范拾月的指尖,范拾月抽回手,問她:“從哪裏回來?”
李舊年又摸了摸貓耳朵,道:“去乍夢沈瞧了瞧,又順帶給君顧帶了兩本書。”
范拾月將貓抱起,不置可否地一下一下撫弄。這幾日李舊年待君顧很好,餵藥進食上心不說,閑暇時還給她講詩解悶兒,偶爾日頭好了,也帶她出屋走動走動,曬曬太陽。阿虛本以為范拾月要惱,她卻半句話不說,只垂著眼逗弄著貓咪。
李舊年瞧見她也沒有什么話可說,又抿了抿下唇,伸手將她滑落的氈子往肩膀上拉了拉,才轉頭往裏頭去。
范拾月抬頭,瞧著她的背影,她是范拾月見過穿襯衫最好看的女人,布料上乘的襯衣剪裁出她姣好的身形,她比初見時稍胖了一些,身形依舊高挑纖瘦,卻漸漸有了些凹凸有致的形容。范拾月瞧著她的背影時,卻突然有些懷念初見時那一個清瘦倔強得有少年感的李舊年,她那時不開口也不笑,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盯著她,那雙眼裏,只有范拾月一個人。
范拾月漸漸瞇起眼,有些恍惚,卻聽見了她低低的嗓音,她的嗓音也不同了,依舊磁意動人,卻不如從前干脆,漸漸帶了一些擾人的尾音。
她不知何時又出來了,著急的側臉隱在透進的光暈中,拉著旁邊經過的丫頭切切詢問:“君顧呢?”
丫頭不明所以地搖頭,李舊年轉過頭來,瞧著沙發上的范拾月,想問什么,卻沒有開口。
范拾月將懷裏的貓輕輕放下,貓咪三兩下躥到茶幾底下窩著,她偏著頭,孩童般無所謂地笑:“扔了。”
“什么?”李舊年向她走來,皺著眉頭,只疑心沒有聽清。
“我說,”范拾月嘴唇上揚,難得耐心地重覆,“你的君顧姑娘,被我扔了。”
李舊年想了一想才明白過來的意思,突然被她毫不在意的表情刺痛,搖頭輕聲說:“她刀傷未愈,你趕她出去,她活不了。”
“那又怎樣?”范拾月死死盯著她的表情。
李舊年在她的眼裏仔仔細細地尋找,卻找不到半分暖意,漂亮得很的一雙杏目,眼尾上挑,流光溢彩,連根根睫毛彎曲的弧度都像是精心雕琢考量過的,即使眼珠子不動一下,也是風情萬種。只是這樣的風情卻是冰冷的,仔細看還是死寂的,像一具毫無人氣的面具。她同你談笑風生,她同你推心置腹,她卻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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