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嚴重的生理反應,為什么不和醫生說?”
周文菲不做聲。
“怕我知道?”喻文卿聲音放緩,牙齒一下一下地輕咬周文菲的肩膀,“你有很多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沒有,我不想讓你擔心我。”
周文菲身子僵硬。她最近有些怕他的親近,親近中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她一點不懷疑,知道她有抑郁癥了,那些她不想說的事情,都會被他這樣一點一點逼出來。
“可你一點都不配合,我更擔心。情況比我們以為的要嚴重,對不對?妙,你不能一個人這么扛著,你需要醫生的幫助,”喻文卿抬起她下巴,讓她正視他的眼睛:“我保證從今以后再也不從林醫生那里打探你的事情,好不好?”停頓兩秒后他加了一句,“我發誓。”
周文菲曾想起他說過,嘴上認的沒用,心里認的才作數。可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不想答應他,可又迫于他的壓力不敢說不,滿臉都是糾結。
喻文卿親吻她糾結的額頭:“你答應過我,畢業就嫁給我。”
周文菲撇過臉去,喻文卿把臉給扭正:“你說要生兩個孩子,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她干脆垂下眼瞼,不和喻文卿直視。心里像無邊的荒原。幾個月還有的那絲甜密,如今都覺得是負擔。
喻文卿還在上方輕輕地說:“你還說,只有我不要你,你才會離開我。那天從醫院回來,我有說不要你了?你為什么要收拾行李?”他咬她的耳朵,又狠又輕,“所以你就是個小騙子,專門說一些好聽的話來哄我,是不是?”
“不是。”周文菲臉仍被揪著,沒法搖頭,手伸出來推他,“別咬了,你咬得我耳朵好疼。”
喻文卿把她雙手箍在枕頭上,口吻變得嚴厲:“別人咬你耳朵,你知道疼,要說出來,你心里疼,你怎么不說出來!”
周文菲被他說哭了,哭了一會兒說:“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喻文卿也不好過,但不打算放手:“那你看著我,和我發誓,你以前說的都是真的,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你條件那么好,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你隨便選一個,少君也好,明怡也好,都比我強。”
“她們再好,和我沒關系。”喻文卿說,“我只對自己真心付出過的有感情。你今天這樣不開心……是我造成的。”
周文菲搖頭:“不是你。”
“你聽我說,我們試著來,好不好?先和醫生說一件事兩件事,說出來后心情能好些,我們就接著往下治療。如果你覺得不好,我們換醫生,換治療方案都可以。就和你現在吃的藥一樣,好,我們就接著用,沒效果就換掉。國內的治療不行,我帶你去國外。不用擔心時間和費用。”喻文卿停頓片刻,“妙,我在你身上,什么都舍得花。”
“你已經為我付出很多了。”
“那你就更不能讓我做虧本生意,是不是?我不要你天天在我面前裝開心,真的,妙妙,那沒有意義。你沒那么乖巧溫柔,我也喜歡你。”
周文菲以為謝姐出賣她了:“我沒有全在裝。看到你……我心情就是能好一點。”
“但我不能時時刻刻守著你。妙妙,我只要想著,我在的時候你開心,我不在的時候你就難受,我什么事都沒法做。”喻文卿神情急迫而懇切。
周文菲馬上說:“對不起。”淚水又奪眶而出。她眼眶好大,裝的淚水都比別人要多一倍。
喻文卿的心也被揪著:“不要老說對不起,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兒。”還想再說什么,心酸涌上來,話咽下去,瞬間覺得無力,便只壓著周文菲,臉埋在她耳側的枕頭上。
沉重的呼吸間,周文菲聽到他醒鼻子的聲音,想捧起他的臉看,手伸過去,他就甩開,再伸過去,再甩開。
她想坐起來,人在她身上不動,她說:“你壓得我呼吸都沒了。”喻文卿這才翻身躺在一側。
她撲過去看,他用手背擋住他的眼。就這一會,非要看到不可,周文菲雙手拽著他手腕,拉開就看到一雙通紅且憔悴的眼。他這么傷心?什么也來不及想,她就趴在喻文卿身上,放聲大哭。
滾燙的淚水浸濕喻文卿的襯衫,他也不勸,隨她哭,只怕她哭得難以自已,堵住呼吸,輕輕拍著她的背。
“妙妙,”等她哭過這陣子,他才說,“你很喜歡科莫湖?我們去那兒結婚,好不好?你還喜歡那個設計師的婚紗?那我們找她去定制,好不好?我在湖畔的小鎮買套別墅,然后每年我們都帶著孩子過去住兩個月……還帶上青琰,好不好?”
外面是風光旖旎的純藍湖面和皚皚白雪,屋內壁爐里的火焰燃起,一個柔雅恬靜的年輕媽媽穿著長裙,帶著孩子在客廳嬉戲,玩累了,他在爐邊為他們講故事,一個個臉上帶著笑意被哄入夢鄉。
然后他們挽著手悠閑地走在湖畔的長廊上。不需要呼朋引伴,也不需要華服美酒,他們一路走一路看著,看水波在船底蕩漾,看鳥兒飛過雪山。
他們談起孩子的淘氣和彼此的糗事,相視而笑。因為心底沉穩,表情安然祥和。
是喻文卿這樣的男人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幸福。他以前不多想,是因為很清楚,他和姚婧過不了這種與世無爭的日子,然而遇見周文菲后總是想。不管路途有多艱辛,他一定要到那里。
周文菲雙手抓緊他的襯衫,終于低低應了聲“好”。
這聲“好”來得不容易,喻文卿心底的感慨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動情地吻周文菲,撫摸她的臉龐。
周文菲心口暖暖的,喻文卿是溫熱的源泉,他的愛總是比她以為的要多。
她湊過去回吻他。這是抑郁癥確診以來,第一次對他的親熱反饋了親熱。
喻文卿那顆飽受折磨的心,瞬間得到滿足。親吻代表了周文菲對他回避期的結束,無論是他人還是疾病,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只是周文菲的身體很虛弱,抗抑郁治療一個來月,她食欲驟減,已經瘦了十斤。喻文卿的牙齒輕輕咬她的鼻尖:“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帶你去。”
周文菲見他沒有意思接著往下做,抱住他哭:“你是不是嫌我太瘦了。”
“會弄疼你。”對喻文卿而言,身體上的親密,只要愿意,到處都是,而心靈上的親密只有周文菲,他想抵達那兒。
“可我想要——你要我。”
周文菲不依不饒得纏上來。
她其實也想要愛人的愛撫與征服,只不過心靈和大腦之間傳達欲望和情感的那種連接——斷了。
做完覺得自己只剩個空殼躺在床上,快樂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無端地想放聲大哭。她要如何才能趕走這條“黑狗”,讓自己快樂,也讓喻文卿快樂呢?
她翻過身面對喻文卿,輕聲問道:“要是哪一天,我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了,你還要不要我?”
喻文卿幫她蓋好被子:“好像應該我更擔心這個問題,等我哪天四十歲了,你才二十六,那時想法和今天不一樣了,會不會覺得這么小跟我結婚生孩子是件吃虧的事情。你想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哭也哭了,愛也做了,周文菲這時很堅定地表示決心:“不會的,不會再有一個人比你對我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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