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此行最為關鍵的線索——伊迪亞母親當前所在位置的坐標后,一行人沒有在星龍域過多停留。在返回地界跟水城組等人道別后,金鹿號不久便啟程東去。
航路的前方,是對以泰拉、伏爾坎、雙子大陸等地區為代表的“西方世界”而言,徹徹底底的陌生領域。歷史上從未有任何一支來自西方的探索者船隊,能在抵達這一領域后成功返航。
基于“索拉利安是一個球形世界”這一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成為共識的基礎認知,西方的學者通過精密的測算和推演得出結論,以威吉魯島所在的遠西奧爾特海域為起點、到星龍域所在的遠東海域為終點的這片廣大區域,也即是西方世界認知中的“已知世界范圍”,實際只占索拉利安地表總面積的不到三分之一。超過這一范圍的區域,要么無法通過艾康尼亞傳送站抵達,要么是通往那些區域的傳送站出口過于危險,讓探索成為絕對的不可能。
索拉利安如此龐大的地表面積,使得在任何現代意義上的長距離航行載具——比如飛空艦——的問世并逐漸成熟起來之前,任何環球航行的嘗試都意味著絕對的有去無回。甚至在這類載具已然成熟的現在,即使是已經做好進行世代航行覺悟的勇士,面對徹底的未知,也并不是總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當下,世界各地仍偶有向往未知之人,踏上尋找星龍域、甚至完成類人生命歷史上第一次環球航行的旅途,但卻沒有任何一艘船能成功返航。
他們之中絕大部分人甚至連星龍域都沒能抵達,要么在耗盡了最后的熱情后心灰意冷地選擇返航,要么在執著的驅使下成為世代艦船在遠東海域之上流浪。而成功抵達星龍域的人之中又有一小部分最終留在了地界。選擇繼續出發的意志堅定者之中,運氣差的人,或許在漫漫長路中迷失,或許在兇險的路途中遭遇不測。而運氣好的,或許在海的那邊遇到了新的文明,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定居了下來,直到未來的某一天,他們的子孫后代會帶著來自遙遠國度的知識回到故鄉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事情對伊迪亞來說都無關緊要。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自己的母親,至于在那之后是要原路返航還是繼續前進,她都不在乎。
納比拉島(nebula),位于遠東海域以東方向上約一個月航程位置,據應德所說,是距今約十萬年前因海底火山活動而形成的火山島,總面積與伊迪亞的故鄉“威吉魯島”相近。
除了這些基礎信息外,星龍域再沒有給她們提供更多情報。好在伊迪亞也不需要別的,只要知道自己的母親就在那座島上,即使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出來。
但其他人可不像她這么豁達、或者說粗神經。早在出發之前,娜可便暗中拜托水城組的幾人,幫她們弄來一些有關東方海域的公開記錄。航行的這段時間裏,閑來無事的幾人就會翻看這些記錄,試圖找到一些和納比拉島有關詳細資料,但基本上是一無所獲,也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又有星龍域在給她們使絆子。
另一件事則是有關出云光和風見凪,當初兩人的真身暴露后,其他人和她們的關系曾一度變得疏遠。但在伊迪亞將星龍域所守護的諸多秘辛轉告給眾人后,這些聰明的少女們也或多或少地理解了一些事情背后的用意。
因此對于光和凪,雖然不免因為她們之前的行為而在其他人心中留下些許芥蒂,但也不至于真的因此而排擠甚至怨恨她們。兩人在那之后也表現得十分低調,顯然對于暗中監視金鹿號一行人一事,她們心裏也并不是毫無愧疚,所以一段時間的相處后,眾人的關系倒也重新恢覆到融洽的程度。
但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那就是露普斯。即使是伊迪亞都帶頭表示“不會去計較一些難分對錯的事情”的情況下,露普斯與光和凪之間的關系卻依然有些尷尬。
光和凪是她記憶中最初見到的人——盡管事實上她最初見到的人應該是異時空相位中的伊迪亞——同時也是她最早的同伴,她的老師。兩人對于她而言幾乎可說是“父母”般的存在。對于這兩人,露普斯一直都保持著尊敬。但如今的她卻得知,兩人向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隱瞞著真實身份。曾經那個缺乏自我的她或許可以不在乎,但如今的她卻不行。
這導致露普斯在面對她倆的時候,總會表現得相當沈默。也說不上是討厭甚至怨恨,露普斯只是還不知道該怎樣去重新認識這兩個曾經自己為十分了解的同伴而已。而每次面對她的冷淡,光也只是笑笑,然后在露普斯撇開視線后又只能無奈地嘆氣。
說不上枯燥、但也絕對不算有趣的航行生活就這樣持續了三周。當蕾拉預計再有不到一周就能抵達目標島嶼的時候,金鹿號遭遇了一點意料之外的狀況。
“幽靈船?是被拋棄的船嗎?”
“沒錯,就在正東方向上,以很低的航速朝我們的方向無動力漂浮。現在應該已經能用望遠鏡看到了。”
“都離得這么近了?為什么沒早說?”
“一艘完全沒有生命信號的殘骸而已,對我們又沒有威脅。”
蕾拉聳了聳肩,隨即招來娜可的一個白眼。她這會正待在艦橋裏,無所事事地翻看著從伊迪亞那借來的小說。在聽到蕾拉的匯報后,便起身迅速爬上艦橋頂端的瞭望塔,沒一會又跳了下來:
“看外觀是一艘泰拉人的中型武裝貨輪,船身殘破不堪。”
“泰拉也有這種常規的水面艦艇嗎?”
不知何時來到艦橋的伊迪亞,恰好聽到了兩人的談話,隨即問道。
“...一般來說沒有,有傳送站和覆制機,泰拉幾乎沒有運用貨輪和外界進行大規模貿易往來的必要。就算有,他們也能建造自己的大型空中載具。我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那艘船是某個德雷克家的競爭對手商會下屬的造船廠,為了另辟蹊徑地在泰拉開辟商路而設計建造的混合動力水面貨輪...最后理所當然虧得很慘,這種型號的貨輪最終也只賣出一艘而已,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
“看來是為了進行環球航行才購買的啊,不過現在看來,這艘船主人的下場恐怕不太好...”
稍微商議了一下,眾人還是決定讓金鹿號靠過去看看。對于勇敢地向未知領域邁出腳步的先驅,所有人都在心底秉持著一種敬意。既然有緣能在茫茫大洋上見到這艘棄船,從船上帶回一些屬于她前主人的遺物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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