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怨我么?當真一點不曾懷疑過我?”看著眼前的蔓卿,溫柔似水般的模樣,仿佛心裏有些許的失落。如若她能夠真的吃一回醋,說一回讓他心疼的言語,凌君的心或許會有些許的安慰。
聞言,她依偎在他的懷裏,感受著他的溫暖,閉上了那雙眸,溫言軟語:“你說過,此生定不負我,我又何須去猜忌?此生,不相問。還記得么?”蔓兒說起了從前她從他口中要來的那一句承諾。
往事重提,她曾要一句承諾,他給了,此生信她,不相問。不曾想過,她卻在用這份心在對他,少了女兒家的醋意,卻更多了對他的那份心?!翱稍诌^我,不信你?”那一日的杖刑,他記得,而她,亦是記得的,只是不說。
莞爾一笑,望見這個身邊的帝王,蔓兒又怎么會忘記那一日的杖刑,雖說是自己精心布下的局,卻是建立在他那份不信之上,“過去的,都過去了。把心給你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了?!闭f著這番話,她沒有抬頭看著他,只是就這樣默默地說道。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現(xiàn)在正抱著她的這個男人聽。
北朝來的德妃娘娘,如今掌權(quán)后宮,成了皇上最為寵幸的妃子。位份在皇后,皇貴妃之下,卻依然享有了皇后之下無人能及的權(quán)勢。后宮又開始分化,原本波瀾不驚的后宮,一下子又開始掀起了風浪。位份不低卻無法在后宮明哲保身的嬪妃,都開始關(guān)註這位新寵,甘露宮自然成了妃嬪常來常往的地方。一如那年蔓妃承寵,延禧宮的門檻都被踩跨的架勢。
只是這一位帝妃,相較于林籽矜,卻多了幾分謹慎,少了大刀闊斧的氣勢。在這個后宮,一下子博得了不少的讚賞。此舉更是讓皇上更加青睞她,賞賜不斷。一部分的嬪妃公然先到甘露宮請安,再轉(zhuǎn)往延禧宮給蔓后請安。問及緣由,無不說,怕擾了皇后娘娘的清夢,所以晚些才來請安。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蔓兒的眼睛,還當她是當年那個不經(jīng)事的秦瑯蔓兒么?見慣了華服美衣之后的腥風血雨,她還能這么淡然處之,誰又看得出她此時此刻謀劃著什么。凌君這一招,容得下北朝公主,她自然也要彰顯帝后的胸襟,容得下這個女子。北朝和天朝的關(guān)系甚是微妙,稍處理不慎,便有可能揚起戰(zhàn)火。兩國邊界僅僅一線之隔,若真是開戰(zhàn),天朝固然能勝,但是鷸蚌相爭,定有漁翁在后。
“請?zhí)m貴妃我宮裏來吧,多日不見澤兒了,讓他也一同前來?!毕肫鹉莻€孩子,似乎已經(jīng)很久未見,不知道是高了還是瘦了。冬日裏微微寒氣逼來,她穿著的宮裝多了幾許暖意,不再是拿盈盈月牙色,凌君特意命人裁制的冬裝,微妙的細節(jié)都叫人做得如此精致。一個女人的幸或不幸,不是看她的男人流轉(zhuǎn)在多少女人的身邊,也不是看他肯為你千金散盡,看的是他的心,是否真的是掛心與你。
他的心意,她是懂的,整個后宮,只有她的衣衫是他親自命人準備的,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的心在哪兒。體貼入微之心,似乎只待她一人,腹中龍裔還不知道是龍是鳳,卻已頒布了天子詔書,皇后之子方為太子。這一片心,究竟如何,旁人又如何去看待,其實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蔓姐姐多日不見蘭兒了,還以為姐姐是要跟妹妹生疏了?!碧m貴妃牽著胤澤的手走進了延禧宮正殿,看見蔓后正讓伴月安放著點心,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盤算著開春時節(jié)百花盛放的時候,這孩子該出世了。想到這裏,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胤澤,心裏難免擔憂,“澤兒,還不去見見你的蔓姨娘。”
母妃松開手放開他的一剎那,這個孩子就如脫兔般跑向了蔓兒,絲毫沒有多余的猶豫。手松開的一時間,看著這孩子是這番舉動,蘭貴妃的心,被刺痛了。她一遍遍的問自己,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么?怎么真的當自己的兒子跟眼前這個女人這么親近的時候,自己的心竟會如此酸澀。這是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感覺,但是現(xiàn)如今,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蔓姨娘,你有了小弟弟都不來看澤兒了,澤兒好想姨娘?!必窛梢娨棠镌诮o他準備他愛吃的糕點,心一下子雀躍了,近日來想見蔓姨娘,卻總是被母妃阻攔,總是說過段日子再去見姨娘。今日總算能夠見著了姨娘了,從知道姨娘召見開始,他那股開心勁兒就沒停過。一下說要給姨娘帶這個,一下又說要給姨娘肚子裏的小弟弟帶點什么。整個永壽宮裏,就是他最鬧騰了。
眼見這個這個孩子一點點的長大,他的心裏總是掛念著她這個姨娘,一想到這裏蔓兒的心總是暖的。召見蘭貴妃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讓她將胤澤也帶往延禧宮相見,這段時日,她也真的想這個孩子了?!皾蓛哼@是多久沒見姨娘了,還跟個猴孩子似的。”說著取出絲帕給這小人兒擦汗,若不是都知道這是蘭貴妃的孩子,恐怕都會以為這個孩子是皇后生的?!斑@段日子不見姨娘,可曾想姨娘?”
“母妃說姨娘肚子裏有了小弟弟,不讓我來吵著姨娘休息?!闭f著還有點委屈的強調(diào),孩子氣的模樣教人憐愛。大人的世界他現(xiàn)在還不懂,這樣的年月也正是如此天真浪漫的年紀,又怎么會懂他母妃的想法,懂這個后宮的生存之道呢?
蔓兒聞言看了看還站在那兒的蘭貴妃,便將桌上的糕點送到胤澤手上,寵溺道:“讓掬水姑姑和伴月姑姑帶你去看看姨娘給你備著冬襖和玩具,好不好?”這段日子不見,胤澤在延禧宮的房間,卻從來都是每日一掃,深怕哪天他來了住著不開心。而她,一直視如己出般待著這個孩子,總是將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和零嘴,給這個孩子留著。
看著這個孩子被掬水和伴月帶下去,她的心裏總有些許不舍,看著蘭貴妃的神色,她更是知曉,為人母的心情?!皾蓛航袢毡阈谘屿麑m吧,我也許久不見這個孩子了,怪想他的?!彼?,蘭貴妃要的是這個結(jié)果,當日的承諾她自是沒有忘記。
“蔓姐姐。。。。。?!庇杂种?,她想問卻之中不敢問,深怕觸及那道早已筑起的高墻。面對蔓后,她總是做著沙漠裏的鴕鳥,不敢抬頭看那雙眼睛。
“德妃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你我都心知肚明,其中的緣由究竟為何,今日我不計較,是為了胤澤,你別讓我連最后的這點寬容和慈悲都斷送在你身上。”眼看著這個女子,她的心總是泛著痛楚,若是能不見,她定是不會想再見著她的。
這一句話,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而她也第一次赤裸裸地面對著這個結(jié)局,總是不想聽,不想見。卻終有一日是必須面對的?!敖憬?,當年是芷兒狠毒,早在你出手助我生下澤兒的時候,我已不再動念頭害你。繆煙之事,真的不是我下令謀算你的?!奔幢闶亲鲈俣嗟氖拢í毚耸拢恢惫⒐⒂趹逊挪幌?。
“那我膝下無子的事情呢?”蔓兒一記反問,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是斷然不能與之為敵的,這個后宮也只有蘭貴妃有這個能力做她的左膀右臂,她,除不得。“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只是,從此之后,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么?”這一次召見,她只是為了看清楚蘭貴妃的心,既然是站在她這邊,那邊就必須義無反顧。
誰都不知道,蔓后和蘭貴妃在今夜接下來究竟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是次日,蘭貴妃便開始協(xié)理后宮,授命的蔓后。這一場盛世浮華之下,依舊金碧輝煌,美人錦衣華服,卻讓人看清了皇后在這個后宮的權(quán)利究竟如何。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在這個后宮,還容不得第二個人出來說一個不字。既然你德妃如此處心積慮收買人心,那么就讓你看看這個后宮,說話主事的究竟是誰。想到走一步的時候,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她的心,似乎更為狠辣,果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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