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明夫婦收入加起來每月也有七八百元,在梅溪鎮不能算好,也不算太差,應該有能力過年給女兒添一身新衣服。不過楊成明的父親身體一直不好,是個藥罐子,又沒有單位報銷,所以楊成明的家境在教師都算是窮困的。
沈淮與何清社坐了一會兒就走,除了慰問的年貨外,還讓黃新良留下四百元慰問金,這差不多是鎮上能給的最高標準了。
有些話題自然不會當著楊成明夫婦的面說,出了院子,沈淮就站在那里,跟何清社商量:“業信銀行盤下中藥房,打了九十萬款過來;這九十萬年前我看要突擊花掉!”
“怎么花?”何清社問道。
“我記得老何你上回我說,全鎮中小學教師有兩年沒有漲工資,跟其他鄉鎮差一大截,教師們意見很大,都沒有心思好好教學。開始我也沒有怎么感覺,到楊成明家這一走,感觸很深。他夫妻兩人,在學校也算是中層吧,普通教師的情況應該還要差一些,”沈淮說道,“我想過年,就把全鎮中小學教師的工資,漲到跟其他鄉鎮看齊,年前這幾天就把這兩年給教師少漲的工資補上……”
“九十萬墊進去,錢差不多也夠了,是不是找李書記、唐書記合計一下?”何清社說道。
“你要覺得行,我們倆就拍板把這事定下來。鎮上馬上把各個學校負責人召集起來,趕在過年前把事情辦好,也算是做一件好事,”沈淮說道,“至于政府人員的年終獎,就照去年的標準,告訴大家,明年我給大家都補上……”
何清社在梅溪鎮工作時間長,現在又兼著教育辦主任的職,對鎮上教師的情況很了解。
全鎮中小教師也有三四年沒漲工資了,而偏偏這三四年物價漲得特別厲害,普通教師每個月就兩百多的死工資過活,非常的窘困。
黃新良雖然是黨委委員,不過沈淮沒有問他意見的意思,他也只能站在一旁聽著。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沈淮很能收買人心。沈淮這一拍板,就能把全鎮四百多教職工的心收買過去。
這次把全鎮教職工的基本工資調到跟其他鄉鎮看齊,又一次把前兩年少漲的工資補足,像楊成明夫婦兩人一次就能補發五千元的工資,這對窘困的家庭,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至于鎮上的工作人員,只要年終獎不比去年少,就不會有多少怨氣。
“好,”何清社也爽快,給全鎮教職工補發工資,又不是什么違反政策的事情,沈淮又是第一次正式以黨委書記的身份拍板做決定,他自然樂于附從,說道,“楊成明的愛人就是鎮小的財務,要趕在年前把工資計算出來發下去,工作量可不小……”
“那就辛苦老何你了,”沈淮笑道,“年尾鎮上有空閑的人手,你就都抽過去用……”
沈淮、何清社商議好事,黃新良手腳麻利,又重新推門進楊成明家。
楊成明夫婦一臉詫異,還以為沈淮他們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何清社說道:“沈書記剛剛做出決定,決定把我們鎮中小學教職工的基本工資立即上調,跟周邊鄉鎮看齊,并把九二年、九三年欠漲的工資,在年前補發下去……”
“真的,”楊成明、張秀云覺得難以置信,這個消息太突然了,又疑惑的問道,“教育局不撥款,錢從哪里來?”
張秀云是鎮小的財務,知道教育局撥下來的款,這幾年就沒有增加過,但她不曉得地方財政的彎彎道道,不知道教育局撥下來的款,實際上都是鄉鎮繳上去的稅,只不過縣里會有各鄉鎮之間做一個貧富間的平衡。
梅溪鎮由于要劃出去,所以實行財政大包干。梅溪上繳的稅收指標不增加,縣里下撥的各項資金也不增加,教職工要漲工資,就全靠鎮上自行調節。
全鎮教職工這兩年少漲了工資,說起來不是縣教育局沒有增加撥款,而是鎮上沒能努力補上這一塊。
何清社自然不會把這些彎彎道道跟楊成明、張秀云說清楚,而是很豪爽的說道:“不用教育局增加撥款,沈書記決定,教職工少漲的工資,全部由鎮上補發。”
“……”楊成明、張秀云一時間激動得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真要補發兩年少漲的工資,這緊巴巴的日子能大松一口氣,盼漲工資盼星星盼月亮,沒想到他們兩年多來的心愿,只是沈淮一個念頭之間的事情。
同時他又疑惑,沈淮不是黨委副書記嗎?何清社怎么說這事是“沈書記”臨時拍板做的決定?這么大的事,全鎮四百多教職工,一次要補發近百萬的工資,他一個副書記能做決定?
楊成明、張秀云雖有疑惑,但沈淮、何清社以及黃新良都在場,想來也不會是開玩笑,也就沒有多問什么。
“要在年前把工資補發下去,今天就要跑起來,”何清社說道,“我記得張秀云你是鎮小的財務,你能不能幫著到鎮小的陳校長、肖校長家跑一趟,夜里到鎮上教育辦開會。要把工資都算出來,怕是要大家辛勤三四天,楊老師可有人照顧?”
“我沒事的。”楊成明指了指自己的臉,擺手努力說道。
從楊成明家出來,沈淮就不再去想“他父親”下午打來的那個電話,心想:哪怕從此給他們遺忘在這個角落里,他也有能力做些事,同樣能改變這么多人的生活;如果不能改變更多人的生活,那就把身邊的事情做好……
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