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連累我！”話筒那邊，傳來楚翰兇巴巴的聲音。

不一會兒，劉薇走了，病房裏又只剩下安好和明堯兩個人——呃，只是多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而已。

安好嘆口氣，轉身去了洗手間，拿了一塊濕毛巾過來，拉過明堯的手，給他擦了擦，兩只手都擦干凈了，又把筷子遞到他手裏：“吃吧?！?

明堯楞楞的，覺得眼底熱乎乎的，似乎有液體在流動——他猛地吸了吸鼻子：“謝謝。”

安好只是笑笑，抬手示意他吃飯。

安好再沒說話，很專註地看著明堯用餐，只是臉上的表情是若有所思的。

明堯吃飯的模樣很好看，優(yōu)雅貴氣，不緊不慢。

安好不由得想起葉宋吃飯的模樣，唇邊勾起了一抹不自覺的笑。

明堯雖然也餓了，但因為心裏有事，註定是吃不多的，一份套餐，他吃了三分之一都沒有就停了筷子。

安好讓他多吃點，他搖頭，用紙巾擦了嘴，就靠在床頭不動了。

安好把東西收拾了，重新坐在床邊：“明堯，我想和你談談?！?

明堯以為他有什么事，笑著看他：“怎么了？”

“你和楚翰，是不是，有什么事？”

這話一說出來，明堯臉色就變了變，本就蒼白的臉這會兒更是沒有血色了：“沒，挺好的。”

“明堯，我拿你當朋友，才會問你。明堯，你不開心，即使你不說，可是，這幾次見面，我知道，你們都鬧得不愉快。我甚至懷疑，你的傷……”

明堯苦澀一笑：“沒什么好懷疑的，傷，的確是他弄的，但是，他也是失手。”

“真的是他？”安好意外：“他，也下得去手！”

“安好，事情都這樣了，我也沒什么好瞞你的了。我愛他，但是，你們都看到了，他不愛我?！?

聽明堯如此坦誠地把感情問題拋出來，安好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但一時，還是楞住了。

明堯緩緩開口：“十年前，我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他了。那時候，我和他，也算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吧。如果沒有后來的事情，或許，我的感情，一輩子都不會見光，只會默默地陪著他，愛著他，不敢讓他知道。因為，他是直男，當時，他有自己喜歡的女生?！?

安好心裏也是一片苦澀——十年前，明堯開始暗戀楚翰，而自己，開始暗戀明堯，這到底，是一份怎樣的感情糾葛？

“我以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邊，照顧他，能看到他，我就滿足了，可是，人心都是貪婪的。沒多久，楚翰的奶奶病了，很嚴重，做手術的話，需要幾十萬?？蓪Τ瞾碚f，這筆錢，無疑是天文數字?！?

安好很安靜地傾聽，心底的苦澀，似乎也隨著明堯的傾訴而開始變得稀薄——這算是在給自己打開心結嗎？

“我想幫他，可是，楚翰的自尊心可怕得嚇人，他說，他不想讓別人以為他是為了我的錢才和我交朋友的?；蛟S，當時我腦子抽風了吧，看著他痛苦難過，對他的感情，就……全告訴他了……”

“然后呢？”安好輕輕地問。

“我不知道當時怎么了，自己的心意告訴他以后，那種想和他在一起的念頭瘋了一樣的增長，最后，我就，我就想了那樣一個辦法——我?guī)退o奶奶看病，而他，做我的愛人……”

安好能看得出來，明堯是愛慘了楚翰的，回憶這些并不美好的往事，明堯的眉，一直都是皺著的。

“他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可他，卻以為我是想用錢包養(yǎng)他。那天，他打了我一頓，我們兩個貨真價實地打了一架，抱著在地上打滾，撕咬，像兩頭發(fā)瘋的野獸——或許，年輕還是好，像現在，他打我，我都不敢還手……”

安好忍不住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當時也狠了心了，讓醫(yī)院給他施壓——或許，人的欲望就像開閘的洪水，開了，就關不上了，磅礴噴涌，一發(fā)不可收拾。就這樣，他最終屈服了，為了他唯一的親人，答應了我的條件?！?

安好無語。這種事，怎么說呢，都是明堯的錯嗎？也不盡然。他只是用了另外一種方式索取自己的愛而已，可這種方式，只怕是楚翰不能接受的吧？

“一晃，十年過去了。”明堯閉了眸子，輕聲嘆息：“他執(zhí)意要進娛樂圈，我知道，他是想快點掙錢，還給我。因為他，我跟小叔要了這個公司，這么多年，一直用強硬手段不讓他離開?！?

安好突然有些理解楚翰了——對一個男人來說，有時候，自尊和自由，都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可這兩樣，在明堯面前，楚翰都沒有了。

“所以，他恨我，這么多年了，無論我對他多好，他都恨我。”

“也許，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悲觀。”安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事實上，他覺得明堯說得很對，楚翰對明堯，明顯就是沒有感情的：“明堯，你學習比我好，很多事情，你應該比我明白。攥緊拳頭，你會很累，而且，什么都得不到?？墒?，放開了，就會很輕松，也會收獲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這些道理，我都懂?？墒牵f得容易，我卻總是做不到?！泵鲌蚩聪虬埠?，無奈地笑：“安好，你知道嗎？我有預感，如果我放開他，他會逃得遠遠的，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我見面?！?

“明堯，可能是你想多了……”

“不！”明堯搖頭，打斷他的話：“我太了解他了。我毀了他的一切，他的事業(yè)，他的愛情，逼迫他和男人在一起，做讓他惡心的事——安好，我沒辦法放手，除非我死……”

“明堯，別說傻話！”

明堯笑笑：“安好，你不會理解這種感情。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楚翰。有了他，才有我活下去的目標和動力。如果離開他，我不知道活著還能干什么。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安好又一次沈默，對于這樣深沈厚重的感情，他的確有點理解不了。即使之前的暗戀那么久，但安好的生活，并沒有因此而轉變。

難道說，他的這份愛，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深？

明堯又道：“不管他對我怎么樣，只要他還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安好這下更沒話說了，奇怪的是，聽了明堯這么多話，之前在他心底的那份始終割舍不了的暗戀，此時卻悄悄地削減了份量，讓他對眼前的男人，多了幾分心疼，卻再也沒有心動的感覺。

“安好，謝謝你。這么久了，心裏的話，從來沒有機會說出來過，憋在心裏，很難受。今天說出來了，好多了?！?

安好淺淺一笑：“我也沒幫什么忙，明堯，我還是希望，你對自己好點。就算別人不珍惜，你自己也要珍惜自己?！?

明堯點頭：“嗯，我知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