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人都送出去之后，時間已經(jīng)相當晚了。

從門廊折返回去的季燕池，剛拐過彎就看見太宰治相當隨意地在沙發(fā)上面躺著，手和腳胡亂地找個縫隙塞下去，一看就是累壞了的模樣。

他的頭發(fā)還濕著，現(xiàn)在睡之后可能會感冒。

所以季燕池把他薅了起來。困得迷糊的太宰治掀開眼皮瞥她一眼，毫無防備心地又閉上眼睛開始打瞌睡。

這讓季燕池不得不伸手托住他的腦袋，防止他磕到沙發(fā)角上，又或者一下栽在地上。

她用空余的手插進太宰治蓬松的頭發(fā)，果然，摸得一手的潮濕。

倒是洗得很干凈，頭發(fā)上沒有留下奶油的粘膩。不知道太宰治是用了怎樣的毅力，才在沖洗過自己之前往頭上抹了香皂，然后又沖洗干凈。

在距離如此之近的情況下，她能夠聞到他頭發(fā)上清晰的香皂味道。

還是海洋香。

從八歲開始，太宰治就一直用著這款香皂，甚至之前有用她給的卡給那個生產(chǎn)香皂的廠家打了錢，就為了這款香皂不要停產(chǎn)。

用習慣了一樣東西就不想更換，所以他才認床和認房間，換了地方的話短時間內(nèi)難以入睡。

雖說房子是魏爾倫毀的，但也是她帶來的問題，太宰治純粹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他最近都沒睡好，今天又累壞了，想要不管不顧地睡過去也很正常。

季燕池嘆了口氣，她保持著現(xiàn)有的姿勢，很是費力地從沙發(fā)后面把裝了電吹風的袋子拽了出來。

接著她又表演了單手解結(jié)，單手插電的技巧。然后她摁開開關(guān)，把風力和熱度都調(diào)到最小檔，小幅度挪動自己手掌的同時，將出風口也對準了太宰治的頭發(fā)。

這款吹風機是噪音很小的類型，就算在睡著的人身邊使用也不會過度吵鬧。用熱風拂動著太宰治的頭發(fā)，季燕池搖晃手腕，借此調(diào)整著風向。

只是這樣吹效果實在太差，只能把表層的頭發(fā)吹干，所以她最終還是扶著太宰治的腦袋，讓他平穩(wěn)地靠在了沙發(fā)的椅背上，這才解放了自己的雙手。

一只手拿住吹風，另一只手五指張開，在熱空氣的流動中不斷把太宰治的頭發(fā)撩起，讓它干得更快一些。

短頭發(fā)的好處就在于，吹頭發(fā)的時候干得足夠快……季燕池想。

又伸手測試了一下太宰治的頭發(fā)濕度，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差不多完全干了的季燕池調(diào)整按鈕，把吹風機關(guān)上。她俯身把它放在一旁，把手搭在太宰治肩膀，隨后輕輕搖晃著他，季燕池叫他：

“太宰？太宰？”

被強行喚醒的太宰治發(fā)出不滿的“嗯”的聲音，他閉著眼睛搖晃身體，企圖擺脫這個打擾自己好夢的聲音，無果。

最后還是不得不睜開眼睛。

“盒子小姐——我警告你哦，打擾別人睡覺可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行為！我剛剛在夢里面把脖子伸進上吊繩里呢！”

季燕池沒搭理他的埋怨：“你的頭發(fā)我?guī)湍愦蹈闪耍ゴ采纤桑可嘲l(fā)上睡總是不舒服的。”

太宰治瞇著眼睛看她，身邊氣壓很低，滿是被打擾之后的不爽，像隨時都要伸手去掐她脖子一樣。

然后，他打了個哈欠。

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太宰治抻直手臂，舒展筋骨。他好像借助這種行為來讓自己清醒，所以再度睜眼的時候，眼神看上去清明了很多。

他慢吞吞地：“算了，就原諒盒子小姐這次……對了！”

他拉住季燕池的手踝，把她帶到了冰箱面前，像展示什么寶貝一樣，太宰治拉開了冰箱門。

空空蕩蕩的冰箱內(nèi)部，只放著一塊孤零零的蛋糕。

季燕池看它眼熟。

因為那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不是因為打架這種事全部被浪費了嗎？還有一塊的話，是因為……她眨了眨眼，看向太宰治。

他炫耀地：“你看，我很厲害吧！為了讓盒子小姐嘗到美味的蛋糕，所以我冒著被混蛋中也攻擊的危險，特意搶救出來了一塊——來，嘗嘗看嘛！感覺錯過的話就真的太可惜了~”

他端出那個蛋糕，難得貼心地配上了勺子，并把它放在了季燕池面前。

太宰治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于是季燕池拿起勺子，舀出一勺奶油，她抬手，把食物遞到太宰治的面前。

“但是太宰也沒有吃到吧？”她很平常地解釋著，“所以，一人一半。”

不知道是因為困得太過頭，所以不想和她推讓，還是其他理由……總之，太宰治沒有拒絕，他異常乖巧地張開嘴接受了這份投喂。

雖然他看上去是在囫圇吞棗，不知道究竟嘗到了多少味道，但半塊蛋糕很快就從桌面上消失了（這半塊蛋糕本來也不算大）。

收回勺子，季燕池自然而然地舀起剩下的部分，毫不介意地送進自己嘴里——糖度適中，雖然因為在冰箱里放了太久的緣故，下面的蛋糕胚有些過于濕了……但口感還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而且松軟的程度正好。

如太宰治所說，錯過的話，真的會很可惜。

一點點把盤子最底部沾到的奶油也刮干凈，之前一直在專心致志吃蛋糕的季燕池抬頭，發(fā)現(xiàn)吃完半個蛋糕之后的太宰治還沒有去刷牙睡覺，反而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她問。

“……沒什么。”在季燕池的注視中，太宰治收回視線，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甩著手回房間了。

把盤子端起來，放在水池里，擰開開關(guān)，讓水流沖洗著里面。一邊這樣做著，季燕池一邊思考著太宰治的奇怪之處。

她無意識間把視線落在了剛剛用的小勺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