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后，李勇一馬當先搶在前面攔住姚宇藍和方偉，告訴他們模特已經在化妝，就等兩位老總定奪。

姚宇藍和方偉走向攝影間，李勇跟在旁邊把格靈的大概情況跟老板匯報。姚宇藍一聽又是藝校找來的，不由眉頭蹙起，回頭悶不作聲地看了下李勇，然后嘆了口氣。

“李勇啊李勇，我真服了你。昨天你找來的兩個，說是藝校舞蹈系和表演系最優秀的學生。你自己也看到了，大伙沒一個說行的。會議上，我們已經決定另行一套方案，不要什么美女了?！?

“那……這個請來的模特怎么辦？我覺得她真的很不錯，至少……”

李勇見姚宇藍揉著胸口，一臉疲憊和痛苦，不敢多啰嗦，跟著一幫人進了攝影間。

格靈光著腳丫站在幾盞白晃晃的燈下，按攝影師的吩咐做了幾個仰頭、撩發、扭腰、跨腿的動作。想必是動作不符合攝影師的要求，被要求重復了好幾遍。

“為什么沒有穿鞋子？”

姚宇藍臉色沉下來，聲音嚴厲，回頭掃了一眼身邊的人，又質問今天這個模特的妝是誰化的。吳玉美嚇的兩腿發軟，灰著臉躲到袁晶的身背后，大氣不敢喘一下。

“阿森、令維不用拍了。大勇，這個女生叫什么名字？你說她是舞蹈系的，讓她跳支舞好了?！?

李勇見姚宇藍真的生氣了，屏住氣急忙跑到格靈面前叫她用舞蹈的形式表現一下。格靈看著一大群人站在暗處盯著自己，又瞧了下高開衩的旗袍根本不適合跳舞，一跳身體就會漏光。于是跟李勇說，自己不會穿旗袍跳舞，面試不行就算了，時間不早自己也要回學校了，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李勇懵愣了，回頭看著姚宇藍和方偉一行人已經奪門而去，不由輕聲嘆了口氣，轉身安慰格靈。

“小師……師妹，今天不是你的表現不夠好，是我的老板太挑剔，有眼不識金鑲玉，請你見諒。”

格靈點點頭，打了一個噴嚏，急忙披上外套，迅速走向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她把臉上的濃妝洗掉，頭發被化妝師噴了發膠凝固成結怎么也梳不開，只好把整團亂發別進向左肩，隱藏在黑色的風衣里。

李勇想邀請格靈一起吃晚飯，又遭到她的回絕。格靈見他一臉歉意，不由笑了笑解釋。

“今天的表現……確實差強人意，害您下午等了那么久，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我卻幫不上忙，也請您原諒。”

李勇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善解人意，沒有一句怨言，反而安慰自己，心里又添了好感，之前的郁悶一掃而光，堅持要請她吃頓飯，然后送她回學校。

姚宇藍剛從辦公室出來，見李勇和女生在門口說話，便叫了他一聲，李勇急忙跑過去。姚宇藍從錢包里拿了五百元遞給他，什么都沒說，李勇會意，接過錢跑出辦公室。

格靈堅持不肯收下錢，解釋這次是老師叫自己幫忙，事情一點都沒做，不能收這份錢。

“這是你的辛苦所得，受之無愧。昨天，你們學校來的兩位同學也是一樣有發辛苦費的”

格靈依然不肯收，跟李勇告辭，匆匆走出大門。李勇只好把錢還給姚宇藍，一臉遺憾，直言不諱地跟老板說。

“姚總您叫我們到處去找模特，您卻從未真正欣賞她們。特別是今晚的行為有多傷人的自尊，您知道嗎？就拿這個女孩子來說，這么大冷天讓她穿一件旗袍，她從來沒有穿過高跟鞋，為了配合攝影師，光著腳丫，甚至連襪子都沒穿。她剛才告訴我，她不是不會跳舞，只是不愿穿著旗袍有失雅觀。她沒有做過平面模特，特意跟我道歉沒能幫上忙?！?

“您沒有看過她的舞蹈，不過我相信將來她一定是德藝兼備的舞蹈家。你們都不欣賞她，而人家卻是法國m·d大學鋼琴專業的碩士保送生，明年就要去法國留學，恐怕將來想請她當模特都難?！?

姚宇藍從文件堆里抬起頭，第一次見李勇在自己面前發這么大的脾氣。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今晚自己的行為有些欠妥。

“大勇，對不起，這幾天我確實有些焦慮。做得不好的地方請你們多擔待。等這個廣告拍完，我一定好好犒勞大家，現在我先向你道個歉。至于那個姑娘，人已經走了，總不至于要我追出去跟她賠禮道歉吧？”

李勇透過玻璃窗，目光停在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臺上侯車的人群里，很快認出格靈的身影。她站在華燈下，雙手放在口袋里，身姿筆挺地站著，疏于人流之外，顯得那么的安靜，不禁感嘆果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于是回頭對姚宇藍說：“至少為了這個洗發水廣告，您有必要跟對方道歉。她還在樓下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臺等車。”

李勇覺得今天找的格靈是這個洗發水廣告最理想的代言人，錯之可惜。同時也想試試姚宇藍聽自己說了這么多是否會改變主意。果然，姚宇藍站起來朝李勇揮了一下拳頭，笑著大步走出去。

“好，既然你這么說，我現在就下去。如果我一眼能從人群里認出她來，證明你有眼力勁。”

大家現在才開始吃晚餐。

張雨柔把一份打包好的快餐送到姚宇藍的辦公室，見李勇對著窗戶默立，便開了一句玩笑。

“大勇，你可千萬別想不開，五樓跳下去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李勇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不要大聲說話。張雨柔放下手中的抹布，好奇地湊上前。這時方偉進來了，很快公司里的人陸續擠在這扇落地玻璃窗前，準備看他們姚老大的好戲。

等了片刻，他們果然看見姚宇藍穿過斑馬線走到馬路對面的站臺，在人影竄動擁擠的人群里東張西望，挨個尋找。

“人就在他的旁邊怎么沒看見！”

李勇覺得自己不經意導演了一出“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公子佳人相遇的橋段，不由開心得哈哈大笑起來。

“那女的臉包得那么嚴實，誰知道她是烏龜還是蛤蟆？”

吳玉美似乎要把這個害自己到現在還不能回家的女生貶到塵土里去，話音剛落，已見李勇一臉惱怒，張牙舞爪撲過來，嚇得連聲尖叫著逃出辦公室

“吳玉美，我還沒找你算賬，今天你化的什么妝？人家好端端的模樣給你整得媒婆似的，丟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快看，快看！老大認出她來了?！?

不知誰叫了一聲，大家撇下李勇和吳玉美的動作劇，重新齊刷刷涌到窗臺前看樓下的默片。

“那女生把圍巾摘下來了?！?

“真的要跟女生道歉嗎？是她自己不會跳舞，提出要走，姚總才生氣先走人的?！?

“他們好像在說話，大家能猜到他們在說什么？”

“那女的看上去很白，挺美的?！?

“天??！他們倆一起上公交車了。”

“這是怎么回事？”

瞬間，默片變成懸疑劇。十幾雙眼睛大眼瞪小眼，臉上紛紛呈現出一片錯愕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