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吳秉忠公公送走之后，便是府中各人送的大壽盤。壽盤裏都是些紅紙壽字、銀元寶之類的東西，這些不怎么值錢，只不過是下人表達(dá)一下對王爺?shù)男囊猓崮赈曌匀灰彩墙璐藱C(jī)會回賞些銀錢。

那壽盤，以夏瑤為首的丫鬟們共湊一份，以高管事為首的各處府員們湊一份，另外影衛(wèi)們也一起湊了一份。

裴年鈺看著影衛(wèi)們湊的那壽盤，銀元寶都比其他人送的少了兩塊，不由得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老何摳門。

至于嗎，兩塊銀元寶都舍不得。

………………

待終于將流程走完，裴年鈺剛想問問樓夜鋒給他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他可是記得過年之前他家夜鋒寧愿借老何的錢都要去幫他置辦禮物的。

只不過還沒等問，卻見云池作為文泓軒的大丫鬟，來報何姑娘有壽禮送上。

裴年鈺挑了挑眉，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樓夜鋒，明白了何琰君的意思：

“傳上來吧。”

云池緩步退出，而后八個婢女抬著一個大擺盤進(jìn)來了。

裴年鈺定睛一看，居然一份面點擺盤！

“回王爺，這是何姑娘特意為王爺做的‘清風(fēng)三弄’點心盤，請您過目。”

只見那點心盤，分明就是一個超大的雕琢擺件。那盤子中以青灰色的硬餅為底，作為地面。

而后左側(cè)是兩個淡粉色的壽桃，交錯重迭站在底上。那壽桃不似尋常壽桃的肥碩，而是體態(tài)痩削，兩個壽桃作山峰之狀——山峰的位置是山水畫中的常見畫面布局，因而一看便看的出來。

底盤右側(cè)高處則是一個大平臺，平臺上垂下來一綹細(xì)如發(fā)絲的白色龍須面。既是做壽面之意，又在這布局中做瀑布之意。

龍須面組成的瀑布之下，底盤上半嵌一個小銀碟，銀碟裏面盛著翠葉清湯——指瀑布落于碧湖中之意。

而那湖畔有一涼亭，亭下則是拿面團(tuán)捏出來一個文人打扮的男子，正作撫琴狀。其余涼亭周圍的花草琴臺之類，皆是用面團(tuán)捏成，烤成型后刷上不同顏色的花露，用來上色。

裴年鈺忍不住讚了一句：

“好巧的手！”

用面團(tuán)捏那人形和琴極為覆雜，也虧了何琰君那彈琴的手妙到毫顛，方能做得到這些。且這“清風(fēng)三弄”布局似畫，畫中人物又是裴年鈺他自己，整個作品幾乎可以說藝術(shù)性極高。

——除了不好吃以外沒什么毛病。

至于為什么不好吃……

何琰君為了讓那龍須面定型，都是等面條涼透了才擺上去。所以基本就……糊成一坨了。

還有那些面團(tuán)，為了捏形狀，不可能塞進(jìn)去什么餡料，真就是個純面團(tuán)，能好吃才見了鬼了。

但除去味道之外，這個作品單論外觀和立意已經(jīng)是完美了。如此精巧且雅致的面點，大靖朝的土鱉們何曾見識過。

裴年鈺心道，以后何琰君去接手糕點鋪子，單論這一手壽節(jié)的面點擺盤，也能讓鋪子的門檻天天被踏破了。

“也不知道為了做這擺盤，琰君費了多少時辰……”

而一旁的樓夜鋒看了這“清風(fēng)三弄”，頓時動作就是一滯。

“屬下竟不知，何姑娘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哦，前些日子閑來無事，聽琴之余便教了教她做點心。沒想到她竟頗有天賦，學(xué)得極快。”

樓夜鋒聽得主人的大加讚賞之語，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自己懷裏的一個小小的盒子，眸中一黯。

是了，他怎么沒有想到做些精巧的吃食便可以討主人歡心。跟何琰君這個華麗的擺盤比起來，他準(zhǔn)備的那個東西……

當(dāng)真是過于廉價了些。又廉價，外觀又平常。

現(xiàn)在想來，那樣的東西如何配得上主人。

裴年鈺眼瞅著樓夜鋒神色有變，便轉(zhuǎn)頭問他：

“對了夜鋒，先前你給我做的那禮物不知在何處？”

樓夜鋒默然片刻，淡淡地道：

“主人恕罪，東西還沒做好。那鋪子的做工師傅前幾日有事，耽擱了一些時日?！?

裴年鈺忍不住挑眉，這明顯聽起來就是扯謊?？墒菢且逛h究竟做了什么東西，不敢給他看？

“當(dāng)真沒做好？”

“……是?！?

樓夜鋒垂眸，不敢看主人。

他實在怕主人看了自己準(zhǔn)備的那略丑的禮物之后，隨手棄之一旁，或者露出半點嫌棄的神色來。

他心想，這是他受不了的。與其有可能被主人嫌棄……不如干脆不拿出來。

裴年鈺問了兩次都無果，頓時胸口一陣氣悶，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事鬧得，為了他們的“計劃”而配合何琰君的表演，誰知道竟然把老樓給他的禮物給弄沒了！！！

算了算了，等把老樓吃進(jìn)肚去之后，再要回來這禮物也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

標(biāo)題：慶生辰是百千春——晏殊《拂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