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為什么會對我出手呢？”
訾靈盤腿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姬姜離她不遠，用如出一轍的姿勢撐著下巴，思忖著。
“你說昨夜伏擊你的魔羅們？”她道：“比起這個，叛軍都混進了虞城，才更加值得警惕吧？”
“我知道啊，我約你們就是想說這件事啊，而且很巧，昨天晚上從冥羅口中得知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冥羅你有印象嗎？湯吉他侄子。”
姬姜：“完全沒有。”
“好吧。你這毛病真得趕緊治，我現在跟你說話都費勁。”
訾靈嘆了口氣，把昨晚與冥羅的交涉事無巨細說了一遍。
“我大抵明白了。”姬姜若有所思地頷首，“但你明天可能得再給我講一遍，今夜子時一過，這些東西我會全部忘記。”
得到訾靈懨懨的承諾，姬姜瞥她一眼，繼續道：“那位冥羅是個人物，在談話中輕而易舉拋出舊事擾亂你心神，導致你沒註意到這么明顯的漏洞——當年魔神切斷主仆契約，因為心存僥幸而留下一條漏網之魚，單單一條漏網之魚，怎么做到之前他們全族通力才能做到的事？他也說過，魔神養一個神仆無傷大雅。”
訾靈：“你意思是……”
姬姜：“他知道反向限制的關竅，但他沒有告訴你。假設你是湯吉，失去對手唯一的弱點，現在最緊迫的是什么？”
“再找一個弱點。”訾靈不假思索。
姬姜微微頷首，“正確。”
“對湯吉而言，冥羅是他制約魔神的唯一底牌，這張底牌失效，意味著他的勝算至少降低三成，當務之急是再找一張底牌，即便行動有極高風險——”
她忽然頓了頓，微微皺眉，“還有一種可能，湯吉派出這批部下前，就做了兩手準備，這批魔羅接到的指令有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保護冥羅的安危，促成他完成某事，第二部分是擴大此事的成功率，譬如再找一個主仆印持有者，用以反制。”
訾靈接話：“虞城不是邊境城池，他們消息傳達肯定收到限制，這批魔羅能在短時間內做出反應，除非湯吉一早就有第二個指令——于是雖然冥羅反水出乎意料，他們卻能迅速找到新的目標。”
姬姜：“也就是你。”
訾靈：“同為主仆印持有者，冥羅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或許我比他效果更好，畢竟我是不同的。”
姬姜：“從冥羅提到“他在姬姜的駐點文書中調查出你身上也有一枚主仆印”你就該明白，你早就被盯上了。”
訾靈：“唯一的意外是他沒查出我的身份，或者說沒能查到我跟執法堂還有來往。”
姬姜：“現在只剩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湯吉要千裏迢迢把冥羅送到虞城來？”
訾靈打了個響指。
“距離。”
她露出個狐貍一樣狡黠的笑，勝券在握道：“也就是說，只有在近距離時，所謂的反制才能對魔神殿下起作用。”
這就說得通了，湯吉不忙著在魔界收攏人心，反倒分出心神註意魔神在凡間的動向，說明一切行動，都必須有后者的確切位置。
“我好聰明。”輕松摸清對手的思路，訾靈不禁感嘆。
“不說這句能顯得你更聰明。”姬姜冷漠道。
訾靈擺擺手，“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回頭跟重明商議一下，下一步怎么做，我的響金鈴碎了，要給我遞消息就去之前約過的南坡，老地方，在石頭下或者樹上留點記號……”
姬姜：“你要走？”
“當然，昨晚遇襲的賬我還沒跟那個神經病算呢。”說到這裏，她驀地垮下臉來，“所以，重明到底在哪兒？”
姬姜瞥一眼她毫無束縛的手腳，暗忖道你又不是不能直接走。
“殿下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也沒資格知道他所有動向，可能是山間野味太多，一時間挑花眼了吧。”
“我記得他很好養活啊，什么都不挑的……”訾靈郁悶地嘟囔，在姬姜準備離開時又喊住她，“重明不喜歡聽廢話，我們剛剛所說你最好總結一下，簡略地濃縮成兩三句話。”
姬姜詫異回頭，“我去跟他說？”
“不然我嗎？”
姬姜不語，那張臉上明晃晃寫著“為什么不能是你？”。
訾靈抿抿唇，“我已經不是他的下屬了啊……”
悶聲悶氣的，自己把自己說低落了。
……別扭鬼。
這倆玩意兒要修成正果，還有得磨呢，姬姜心想。
但這跟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不參與感情糾葛，她只當戲臺下的圍觀者。
“哦。”
隨意應了一句，姬姜離開山洞。
重明遲遲未歸，姬姜還以為魔神殿下在山間打獵迷了路，直到后者一手拎著只鴿子，一手拎著個人，昂首闊步經過她身畔。
“……”姬姜瞇著眼睛細瞧，見重明右手那人一副慘遭毒打、半死不活的模樣，扭頭朝宮浮道：“拿鏟子，去挖坑。”
這次必然是埋尸，她確信。
山澗巖壁上隱藏著無數山洞，苔蘚和藤蔓交織，乍一看很難參破玄機，姬姜和宮浮借著地形優勢，收拾出其中幾間，用以休憩和關押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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