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在禁絕與魔界互動的最初一段時間裏，效果的確顯著。仙界清凈多了，也少了不少麻煩。如此，仙界又安穩(wěn)了數(shù)千年。但窮極智生、物極必反，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何況魔族性狠如狼，逼急了叫他如何不起歹心。別的倒還好說，尤其難過的是生活不便。魔族喜肉，但無奈去腥最有力的仙葷子只生在仙界。通路斷了，只有少數(shù)人可以從地下走私的仙魔手裏購買昂貴的仙葷子。所以，大多數(shù)仙魔在捱了三千年腥膻飲食后，終于忍無可忍，徹底爆發(fā)了。

這三千年裏，魔界也沒閑著，而是步步為營，制定了詳密的打開仙界大門的計劃。但無奈的是這仙魔力量本來就是基本均衡，且仙界雖然走向沒落，但實力和元氣仍在。所以，在仙魔戰(zhàn)爭的最初階段，魔界軍隊不管是在仙魔交界處，還是在仙界內(nèi)部實力較弱的仙山、仙府處打砸劫掠或者通過戰(zhàn)爭談判強制開通原本的仙魔市場。仙族都能與魔族較量一番。故魔族接連發(fā)動數(shù)次進攻，卻次次都未占到心滿意足的便宜。后來轉(zhuǎn)折的關(guān)鍵是魔界左使裴季向魔君進獻了醉仙草，通過醉仙草生意才算徹底瓦解了仙族的根基。

這醉仙草又名醉生夢死。仙家壽命久長，諸多年老懈怠的元老和少年紈绔長日無聊，出于好奇和尋求刺激心理，不免飲用起了醉仙草。醉仙草是毒藥，但是服用后卻能產(chǎn)生層層幻覺，體感微妙，令人欲罷不能。因此，這種毒草在仙界內(nèi)部流傳極快極廣，一時間蔚然成風(fēng)。因需求量大，醉仙草的價格也水漲船高，這下讓魔界賺了個盆滿缽滿。整個魔界上下一片歡騰。

金錢流失倒還是小事，更可怕是醉仙草極大的腐蝕了仙界的戰(zhàn)斗力。仙人在服食醉仙草后，仙骨便開始慢慢萎縮，仙氣也隨之逐漸耗散。那幫仙人的生活因為醉仙草不再感覺乏味，卻也因此不再關(guān)心仙界存續(xù)，不再關(guān)心國政大事。整日家只顧吞云吐霧，不知上進、守護為何物了。雖然有幾個有識之士極力呼吁，但大廈將傾，獨木難撐。何況醉仙草流行沒多久，連平都帝君都服用上了醉仙草！——這種從上開始墮落的仙界誰人能救得了呢。所以，即使祝神和濟世天尊幾次三番來天界商議，祝神甚至帶來了當(dāng)時的夢海征兆和卜筮結(jié)果，但都被一幫不知大難臨頭的近臣搶白，甚至用上了不光彩的手段來誣陷祝神不懷好意，說她幾次三番不依不饒沒安好心，說她是為迎回長生帝君造勢，想趕平都帝君下臺。

祝神在天庭竭力爭辯。常言道：擒賊先擒王。所以，祝神首先從仙界統(tǒng)領(lǐng)平度帝君入手，只要他戒掉醉仙草，然后下令禁絕此毒物，那醉仙草的鏟除必然事半功倍。而且，她知道平都帝君雖然平庸無能，但還不至于昏庸徹底，自身神色萎靡也是真實感覺到的。在她一番入情入理的勸導(dǎo)下，平度帝君肯定會被說服。當(dāng)然，祝神成功了。因為平度帝君在祝神最開始要為自己解毒的時候，對自身和仙界的未來還抱有期望，也想奮力擺脫對醉仙草的依戀。在他的極力配合下，祝神成功為他解毒了。但無奈好景不長，祝神才回夢海幾日，平都帝君身邊的近臣就再次蠱惑平都帝君重新服用起了醉仙草。

祝神一怒之下沖上天庭殺了那幾個佞臣。雖然清理了蛀蟲，出了惡氣，但這個舉動也著實嚇到了平都帝君。平都帝君知道祝神是上古神祇，他雖然身為帝君，但也是后輩。論法術(shù)論才干，他一樣都拿不出手。所以，他在祝神的怒火裏嚇得敢怒不敢言。自此之后，他每次見了祝神都是恭敬又冷淡。祝神與他議事，他不是推脫就是拖延。實在拖不過去，就把大權(quán)交給祝神，讓祝神自己拿主意。

祝神也知道平都帝君是害怕了，更知道他身邊的佞臣斬殺不完。她雖然氣不過仙界在平都帝君的手中沒落至此，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盡自己所能竭力挽回頹局。她總不能見平都帝君不聽勸諫，再一怒之下殺他幾個佞臣吧。

祝神在夢海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仙界如果走不通，那就暫且擱置，去魔界那邊看看吧。畢竟魔君與祝神是同時而生的原始神靈，與他商議或許能為仙魔兩界找到出路。但她到了魔界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未見，赤焰魔君好似變了一個人：原本的敦厚仁慈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只有野心勃勃和狠厲決絕。

他當(dāng)了祝神的面，都宣稱他要取天帝而代之。

祝神試圖用天地原始時只有他們?nèi)簧竦o，他們理應(yīng)守護好這個世界，讓三界維持平衡而不是試圖以魔界統(tǒng)治三界來說服魔君。魔君大怒，反而以長生帝君卸任后幾萬年以來，乃仙界不仁在先，那就別怪魔界不義在后反詰。

祝神見哪邊都說不動，回到夢海后，便默默的開始做準(zhǔn)備了。

“準(zhǔn)備什么？”我忍不住打斷莊既醉的故事，好奇的問道。

莊既醉深深的看著我，好像在從我身上看另外一個他萬分尊敬的長輩。他長嘆道：“自然是準(zhǔn)備拼勁全力，守護好三界平衡。”

“那最終的結(jié)果呢？我聽聞祝神最終魂歸天地了，古書上也是這樣寫的。”

莊既醉搖頭，“古書上是如此記載？哎！”那些事情太痛苦了，他從來不敢看那些文獻。

唐允總是能適時地插話，他引導(dǎo)莊既醉道：“難道祝神還活著？”

莊既醉的淚珠忍不住掉了一顆又一顆，“自然是仙逝了。”

我從懷裏拿出了一塊帕子，遞到他的眼前。他看到帕子后，淚落的更快了。而且，怕我們笑話，他接過帕子后都不敢抬頭，只是迅速地抹了一把眼淚。

見他哭成這樣，我心裏莫名的有點難受，“她是怎么死的。”

莊既醉使勁吸了吸鼻子，抬頭道：“祝神早就算到了仙魔之間必有一場大戰(zhàn)，而且在大戰(zhàn)中原始神祇會隕滅殆盡，仙魔眾生也會傷亡過半。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只是她私心裏還想讓長生帝君活下去，從而可以收拾殘局，重建仙魔兩界。因此，她沒有把仙魔大戰(zhàn)的預(yù)兆告訴正在閉關(guān)的長生帝君，反而以種種托詞讓他人騙長生帝君在大戰(zhàn)之后方可出關(guān)。以至于等長生帝君預(yù)感不好，提早破關(guān)而出的時候，恰是祝神耗盡所有仙力與魔君烈焰同歸于盡的時候。”話到此處，莊既醉緊緊閉了眼睛，似乎是在平覆內(nèi)心激蕩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