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初景的眼淚。
蘇初景的后背微微起伏，壓抑著自己，深怕多流露出一絲感情，換來月瓏更深的討厭。
月瓏手指動了動，終歸還是沒有狠下心縮回手。
等了足足有一刻鐘，月瓏覺得蘇初景情緒應該緩和下來了，她才悠悠開口道：“那你說，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
蘇初景沒有抬頭，悶悶的聲音伴著冰涼的氣息，散在月瓏的掌心。
“前幾天，月兒去找渠汲商量夢境的事時，是我用傀儡術控制了他。”
月瓏：……
她掩著額頭，青筋跳了跳，忍住火氣道：“還有呢？”
蘇初景：“我說我的情感與正常人無異，是謊話。”
月瓏面色不變，“繼續說。”
蘇初景猶豫了下，還是坦白道：“因為魂魄完整，我對月兒你的喜歡有增無減，無論是魂魄修覆前還是修覆后，我想要的，都是月兒你眼中只有我一人，只對著我笑，心裏只裝著我，不如說，這份欲望因為魂魄的完整反而更加強烈了……”
月瓏一開始還在認真地聽著，這越聽卻越不對勁。
這樣讓人害羞的話，蘇初景怎么說得出口！
月瓏聽不下去，迅速抽回手，發狠地一拍桌子，“夠了！”
蘇初景渾身一顫，把她的激動當成了憤怒，心裏料定月瓏不會原諒他了。
他絕望地垂下腦袋，而上天，也很配合得下起了一場小雨。
此時的蘇初景，就像話本子裏被負心漢拋棄的糟糠之妻，可憐得不能再可憐。
蘇初景沈浸在絕望之中，完全沒有感受到下雨。
月瓏則召來一片蓮葉，堪堪擋住腦袋頂上，遮了雨。
“蘇初景，起來。”
從前是兔子時，一下雨身上的毛就濕漉漉的，還特別容易沾上濕泥，所以，月瓏并不喜歡下雨天。
她現在只想快點兒回屋。
蘇初景卻聽不進去話，此時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就要被月瓏棄了。
月瓏又喚了他兩聲，見他實在不肯動彈，便不管他，自己在蓮葉的遮擋下回了屋子。
在屋檐下站了片刻，她見蘇初景無動于衷，到底還是不忍心讓他在那裏淋雨。
她輕嘆了一口氣，朝蘇初景道：“蘇初景，我不生氣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像是救命神藥，蘇初景一下子抬起頭，眼裏重煥生機。
他一如歸家的小犬，飛似的跑到月瓏身邊，話語卻是和行動不一樣的小心翼翼：“月兒剛剛說什么，我沒有聽清。”
月瓏懶得重覆，只問他：“若我說，這幾天我都沒生氣，只是在做戲騙你，你覺得如何？”
蘇初景一向聰慧，此時卻難得顯出幾分愚笨。
他一根筋地道：“月兒騙我就騙我，只要不真的棄了我就行。”
月瓏一時無言。
魂魄完整了的蘇初景，想法怎么還是這么偏執。
她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問道：“那我問你，你這幾天難受不難受。”
“自是難受的。”蘇初景回想起這幾天的心境，就覺得快要窒息，但他沒忘乖乖認錯，“但是我騙月兒在先，這是我該受的。”
月瓏循循善誘，引導著拋出下個問題：“那如果，那樣難受的是我呢？”
蘇初景一楞，終于明白了月瓏的意思。
月瓏見他反應，很是滿意，繼續苦口婆心：“蘇初景，被欺騙的感覺并不好受。我和人相處，想要公平，我以誠心待人，自然也是希望別人能夠誠心待我。如果我的坦誠換來的是謊言，我的心裏會很不好受。”
停頓了一下，她加重語氣道：“而且，比起旁人，我更討厭被喜歡的人欺騙。所以蘇初景，以后不要再騙我了。”
蘇初景本在感同身受地聽著前面的話，聽到最后一句時，心差點兒跳出胸腔。
“月兒，你剛剛說了喜歡。”
因為不可置信，蘇初景的聲色都在明顯地顫抖。
月瓏咬了咬唇，雖然是第一次坦白心意，有些無措，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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