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但我覺得中國戲劇和歌劇一樣，都很優雅。”盧卡斯是一名歌劇演員，曾在百老匯演出過，他的頭總是微微昂起，這讓他看起來有些傲慢。他最喜歡上的課是口語課，只是其他同學卻不大愿意與他一組，因為他總是喋喋不休地講他曾今的輝煌成績。有一次，在他反覆念叨著自己出演的劇目被《紐約日報》大幅報道時，煩不勝煩的安娜終于脫口而出嗆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于是那天口語課上，楊小蕓給了安娜最高分，并在盧卡斯的背后默默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說到這位活潑可愛的安娜，其經歷也是相當豐富。
她是一位平面模特，曾經到中國工作過一段時間，從那之后，她就對當時的攝影師芳心暗許，于是，回國后就火速報了中文班，希望在能在明年夏天用中文表白成功。
“國粹嘛……當然還有麻將！”安娜一只手舉得老高，插嘴道。
“正是！這是一項非常有趣的游戲，”楊小蕓滿意地看著這位天賦極高的學生，調侃了一句，“你看起來似乎很有經驗，牌齡幾年了？”
安娜一下子興奮得紅了臉，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大學的時候玩過線上麻將，是一位中國留學生教我的，有趣極了，你想象不出一個游戲有那么多種玩法，我幾乎所有的周末都是在麻將中度過的，為此我差點沒攢夠畢業的學分！”
“這可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經歷，我的小姐，”楊小蕓總喜歡這么稱呼她，“對于任何喜愛的事物都應該適可而止，是的，‘適可而止’是一個成語，你們可以記下它的發音，回去查查字典，不過我更希望你們能通過語境揣摩出它的意思。”
這節課上，同學們都聊得很起勁，只除了一個人——新同學唐麥。
經過盧卡斯的偷偷解釋，同學們都知道了他是一名失語者，對他表示敬佩的同時，和他的相處也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楊小蕓也一直在觀察他，她發現有幾次唐麥似乎想發言，可最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
楊小蕓暫時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盡量減少同學們對他的註目。
“既然提到麻將，我們不如就來體驗一下這項國粹！用一句俗語來形容，這叫‘擇日不如撞日’。”
茉莉莊園有一間小型游戲室，是楊小蕓最喜歡的地方，與其他游戲室不同的是，這間游戲室裏儲藏的都是中國傳統的游戲工具。
圍棋、九連環、孔明鎖、麻將等等應有盡有，還有一只落滿灰的龍燈，就是楊小蕓去年買回來的那只，此時正被粗魯地擱在角落。
麻將牌在桌上歡快地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規則都記下了嗎？”楊小蕓雙手飛速碼牌，環顧一圈問道。
有人連連點頭，看上去對麻將很感興趣；有人則皺著眉頭，似乎還沒開竅；而安娜則已經快速碼好了牌，搓著手等待下一步動作。
“只要記住幾種花牌就行了，其他牌的右上角有阿拉伯數字，”這是一種國際麻將，方便不熟悉中文的外國人玩的，楊小蕓腦筋一轉，又想出了個新點子，“除了唐麥，其他人都是老同學了，今天就來檢測一下你們的學習成果。我們增加點樂趣，當打出‘東南西北中’這五種牌的時候，你們可以說出包含相應漢字的詞組、成語或詩句，實行積分制，分數最低的同學，要罰抄十個成語解析。”
同學們哀嚎一片，這可是個苦差事，雖然大部分人的口語還行，但會寫漢字的人還是寥寥無幾。
所有人輪番上陣，都玩得情緒高漲，而“御宅狂魔”勞爾是最積極的一個。
勞爾其實是個十分聰明的小伙子，御宅族，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有股狂熱的勁頭兒。同學們給他起這個外號，是因為他曾經不分晝夜地看完了上千集中國影視劇，又鉆研了全套金庸古龍武俠小說的緣故。在所有學生中，他的中文造詣是最高的。可能中毒太深，現在連說話都帶著一股“武俠風”。
對于這個學生，楊小蕓還是有點發怵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個性裏的瘋狂因子，更是因為他身上有種森然的吸血鬼氣質，可能是因為他常年關在屋內不見陽光，原本英俊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雙眼更是霧蒙蒙的，據說同學們私下裏還傳出“被他盯三秒倒霉一星期”的傳言。
對于楊小蕓來說，和勞爾搓麻將，大概是她教學生涯中最痛苦的一種體驗。
“東方。”勞爾打出了一張“東”的花牌。
“這個詞剛剛說過了，親愛的。”楊小蕓盡量和顏悅色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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