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和你一起去

看出了蒼蒼的勉強(qiáng)，墨珩著人帶未名去好生安頓，等到廳堂裏只剩下他，蒼蒼，連姨三人，他正色道：“蒼蒼，我知道你不樂意，這個未名，不瞞你說，恐怕就是昨日設(shè)計將你捉去的人，只是不知為何殷據(jù)從中使詐，才有了后來的事。他捉你是不對，但既然肯下工夫救你，想必并無惡意。今日又登門說明意圖，我想他們的話雖不至于說完全可信，但也不會差太多。”

他看著蒼蒼分不出喜怒的臉，輕聲說：“說句不中聽的，那種人根本不需要耍詭計，他們能特特解釋那么多，又給出承諾，可見是有誠意的，而且不得不說，那個承諾實在很有吸引力，你看……”

蒼蒼低頭坐著，片刻苦笑一聲：“最重要的一點你還沒說，那就是，我根本沒辦法拒絕他們。”

拒絕不了，也拒絕不起。

三個身懷高超武藝的人，有謀有略，又下足了功夫，簡直已經(jīng)是勢在必得。拒絕？不過是增添麻煩，讓彼此臉上都不好看，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和和氣氣地接受下來，至少對方能給你幾分情面，說起話也能容易許多。

墨珩默然。若不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他也不會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畢竟人家不需用詭計是一回事，但人心叵測，誰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沒有人會敞開大門熱熱鬧鬧把陌生人往家裏。

連姨在一旁聽著，她了解的信息最少，這時也能聽出個大概，安慰蒼蒼說：“至少人就在近前，你能時時觀察提防，再不行就找出他們的弱點，反攻過去。明槍總比暗箭易防。是不是？”

蒼蒼無奈地點點頭，此事便暫且揭過不提。

未名三人落腳聽潮居，這也沒什么，但讓蒼蒼介意的是，那么多空房間他們不去，偏偏看重了她的臨屋，毗鄰而居，還真是實實在在地落實下來了。

當(dāng)初蒼蒼雖然以侍女的身份進(jìn)來，但墨珩并未把她當(dāng)做下人，住屋的方位朝向乃至規(guī)格布置。都是客房的規(guī)制，她旁邊的屋子當(dāng)然也就是客房，一直空著。給未名住其實挺合適。

找不出半個不同意的理由，蒼蒼索性不去理會他們，安安靜靜地進(jìn)入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guān)，眼不見心不煩。

天迅速暗下來。墨松并未失信，派人送來了據(jù)說可以證明慕容氏是被陷害的資料，蒼蒼一拿到手就忘記了所有不快，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裏研究。

隨著翻閱，她發(fā)現(xiàn)這些資料多是一些當(dāng)時涉案人員的回憶錄，一些小得可以叫人忽視的線索。甚至還有個人猜想，拿到公堂上它實際很難被律法承認(rèn)，但她卻越看越驚心。因為種種跡象串聯(lián)起來。都指向一個人，一個情理之中卻是意料之外的人。

蒼蒼放下資料，怔怔地坐了好一會兒，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桌上的燈火被她吹得搖搖晃晃。但很快又頑強(qiáng)地穩(wěn)定下來，光線曳曳。照亮她的臉。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她站起來走了個來回，驀地定住，喃喃道，“那往后的敵人，往后的目標(biāo)，都只有一個了，一個。”她雙眸裏閃現(xiàn)堅定而銳利的光芒，又看看桌上攤開的紙張，自嘲地?fù)u了搖頭，“上一世我到底在做什么，這么大的一個冤案，這么明顯的罪魁禍?zhǔn)祝谷灰稽c都沒察覺到。”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讓夜風(fēng)吹到臉上。今夜沒有雨，風(fēng)溫旭了很多，將蒼蒼繁雜的心緒一點一點梳理清透。她望著院裏，廊燈照出一株株新葉滿枝頭的樹木，它們在風(fēng)裏婆娑擺動，發(fā)出沙沙的幽響，既像在起舞又像在歌唱。

草木亦有情，亦可有朝朝暮暮，享受這天地風(fēng)韻，可是那些已經(jīng)閉上的眼睛卻永遠(yuǎn)不能了。她細(xì)瘦的手指攀緊窗臺，暗暗在心裏道：“母親，你們看著，所有的栽臟恥辱我都會一一洗清，那個人踏著你們的血肉才坐到那個位置上，但他風(fēng)光不了多久了，種惡得惡血債血償，上天不懲罰他就由我來！雖然現(xiàn)在證據(jù)還太少，我的力量也太弱，但墨松不敢做的事我敢，無論多難多不可能，我也不會放棄！我發(fā)誓。”

她定了定神，看向隔壁房間，猶豫了片刻，繞出房門走過去，可準(zhǔn)備敲門的手停滯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桑瓜，桌子別那么擺，要靠窗，轉(zhuǎn)過來，對，對就是這樣。”

“師兄，床褥要不要抽掉一層？唉，這長安侯府比三皇子府還要講究，東西準(zhǔn)備得妥妥的，害我們還要移來改去，這次別又只住一陣子。”

“要我說住得越短越好，剛才那接風(fēng)宴上麻葉你又不是沒看見，這裏規(guī)矩多，幾個千金小姐還總盯著師兄瞧，真讓人不舒服……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說殷據(jù)知道我們到這兒來了會不會暴跳如雷？就該讓他急，居然敢擺我們一道……”

蒼蒼垂下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根底又無法掌控的人，他們不為難自己就謝天謝地了，還能指望什么？與虎謀皮嗎？她搖搖頭轉(zhuǎn)身找連姨去了。

四月的天空總算明媚起來，陽光越來越有力，人們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單薄。清晨，蒼蒼一襲白底橙邊的羅緞長裙，在門口等墨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