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氏被休棄以后，卻因為得了瘋癥，所以被關(guān)在祠堂的暗房裏，這個風(fēng)光一時的姨娘，如今落得個無人問津的下場，讓人不得不感嘆世道無常。

二小姐公孫幽若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因為園子裏的舊人幾乎都被發(fā)賣了出去，那些新來的丫頭和婆子，自然都是精挑細(xì)選的，只不過因為受了某人的照顧，對這個二小姐的態(tài)度也是冷淡至極。

如果在往日，幽若對待這樣不敬的奴仆，肯定是免不得要破口大罵的。只是沒有了臻氏的庇佑，而外公一家人因為她害死了表姐，引發(fā)了一系列的事端后，對她們母女已經(jīng)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了。

如今在這個府裏，幽若二小姐的身份不過是個空名頭而已，根本沒有人真正將她當(dāng)成是個正經(jīng)的主子。就連服侍她的下人們，也是漫不經(jīng)心，嘗嘗偷懶耍滑。

“嘶，這水怎么是冷的？”幽若用手試探了一下水溫，發(fā)現(xiàn)沐浴的水根本就不是熱水，眉頭便擠到了一起。

一個長相清秀的小丫鬟瞥了她一眼，并沒有打算去更換。“二小姐就將就著些洗吧，這會兒廚房那邊早已歇火了，哪裏來的熱水？”

“可是這么涼的水，洗了會生病的…”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臻老太爺和臻夫人打怕了，現(xiàn)在的幽若膽子是真的變小了。一個小小的丫頭，都能欺負(fù)到她的頭上去了。

那小丫鬟沒什么耐心，就幽若一個人丟在屋子裏，就跑到外邊跟其他好姐妹聊天去了，根本不想理會她。

幽若看著那冰涼的沐浴水，委屈的都快落淚了。

有些良心不算壞的丫頭婆子看到幽若被欺負(fù)，心中有些不安。“咱們這么做，會不會有麻煩？好歹她也是老爺?shù)挠H骨肉，是府裏的正經(jīng)主子！”

“她也算是個主子？瞧那畏畏縮縮的樣子，看了就討厭。臻姨娘可是被休棄的人，現(xiàn)在又瘋了。要不是老夫人心善，早就將那人趕出府去了，哪會容許她呆在府裏吃白飯啊！這二小姐害死了自家的表姐，被臻氏一族嫌棄，老爺對她也不上心，這算哪門子的主子？”

“就是。別的園子裏的丫頭，一個個穿金戴銀，瞧我們，吃的是粗茶淡飯，還得伺候一個不得寵的丫頭，真是不公平！”

那些心有怨氣的仆婦們，一個個都?xì)鈶嵅灰选?

“可是…”有些人還是覺得這么做不妥。

“哎呀什么可是？不過就是個丫頭罷了，走，咱們?nèi)ズ炔枞ァ！蹦切┫矚g偷懶的，三五成群的結(jié)伴兒去。

盡管有些人于心不忍，但是這些囂張的仆婦背后有人撐腰，她們也不好說什么，只能由著她們?nèi)チ恕?

惜若自然對這些事情一清二楚，但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多加干涉。那些奴大欺主的丫頭婆子，她可以先不動，以后留著還有用。

“小姐，唐姨娘那邊最近都沒有什么動靜，這一點(diǎn)似乎有些不尋常啊？”入書雙手捧著下巴，無聊的望著門外發(fā)呆。

惜若知道入書的個性比較活潑，要她呆在屋子裏，的確是讓她活受罪，于是給她找了些事情做。“入書，本小姐的宣紙用完了，你去街上幫我買一些回來吧。”

入書一聽可以出府，頓時來了精神。“好的，小姐。”

看著入書的背影離去，惜若笑著搖了搖頭，這小丫頭就沒有個安定的時候。不過想到昨天晚上司無痕夜宿于她閨房的事情，惜若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小姐，您很熱嗎？”繡兒盯著惜若，對于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感到十分的好奇。

惜若聽后更加覺得羞囧，于是胡亂找了個借口將繡兒也支開了。入畫從外面進(jìn)來，聽到繡兒的問話，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看來，惜若小姐對主上也不完全沒有感覺呢。兩個人相擁而眠的場景，真的是無限的美好。她只偷偷的打量了一眼，便覺得二人實(shí)在是般配的不得了。

想到以后惜若可能成為主上的夫人，入畫由衷的感到高興。

“入畫，那臻氏可是真的瘋了？”惜若沒有抬頭，是想要掩飾自己異常發(fā)燙的臉色。

入畫將清洗干凈的筆筒和筆架子擺放整齊，這才開口回答道：“那臻氏，的確是瘋了，千真萬確。”

“她怎么可能會瘋掉呢？難道臻家的傾塌，對她的打擊真的那么大？”惜若還是有些懷疑。“不是被人下藥，或者別的什么原因？”

“府醫(yī)說是精神上受了刺激，所以才引發(fā)的瘋癥。”入畫如實(shí)的轉(zhuǎn)達(dá)著。

惜若合上賬本，臉色很是凝重。“以我對臻氏的了解，她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會發(fā)瘋。而且她那么嫉恨我還有唐氏，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瘋了呢？”

“小姐，要不要我過去一趟？”入畫自動請纓道。

惜若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罷了，既然是真瘋，也就不必再查了。只是以后，對唐氏母女要多加提防。”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惜若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丫鬟來稟報，說是三小姐過來了。

“還真是稀奇了，她不在園子裏呆著，跑芙蓉園來做什么？”惜若在心裏暗忖著。

閔若依照規(guī)矩，給惜若見了禮，然后便站在一旁。沒有惜若的同意，她是不能隨便坐的，惜若也似乎故意忽略了這個問題，很久之后才從賬冊裏抬起頭來。“咦，三妹妹今兒個怎么會想到過來？唐姨娘身子好些了沒？”

閔若微微福了福身，臉上的神色如常。“回大姐姐的話，姨娘吃了大姐姐送去的補(bǔ)品，最近身子好多了。今兒個過來，就是想跟大姐姐道謝的。”

“都是自家人，這么客氣做什么？”惜若也客套的敷衍著。“唐姨娘如果缺了些什么，盡管開口。惜若能夠辦到的，一定會竭盡全力去辦。”

她過來只是為了道歉，這個理由可真說不過去。她要是真的感謝，應(yīng)該早就過來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

閔拓猶豫了半天，最后才開口道：“妹妹我的確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大姐姐不要見怪。”

“咱們是姐妹，有什么怪不怪的？妹妹直說又何妨？”惜若倒是很大方，她倒要看看這唐氏母女倆要無恥到什么地步。

“是這樣的。珍珠園地處南面，屋子裏的陽光比較少，比較陰冷。為了唐姨娘的身子著想，閔若懇求大姐姐同意，讓姨娘搬到北面的園子裏去休養(yǎng)。只是暫時的休養(yǎng)，只等身子養(yǎng)好了，便可以搬回來。”閔若一邊說，一邊註意著惜若的表情。

這府裏的園子，是很對稱的左右分布。北面的屋舍，除了老夫人的白松園，惜若的芙蓉園，便只有已過世的余氏所住的琉璃園了。

這唐氏母女居然把主意打到惜若娘親的宅子去了，膽子還真是不一般的小啊。不過惜若并沒有表現(xiàn)出激動，她們既然敢開這個口，想必已經(jīng)得到了爹爹的允許了的。如果她不讓，似乎顯得自己太小氣。但是那畢竟是余氏居住過的地方，還是當(dāng)家主母的象征。這唐氏倒是好本事，居然說動了公孫羽，竟然想要鳩占鵲巢！

惜若暗暗握緊拳頭，臉上卻含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盯著閔若很久，然后才開了金口。“那妹妹覺得，姨娘的身子什么時候能夠大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