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雖是寒冬，裴初霽卻覺著有些熱，倒不是身子有多暖，只是看著師父和師叔……不，義父，為著自己的一個小小心愿，竟如此大費周章，心下帶著幾分驚喜，又摻著幾分惶恐。
可更多的還是暖意。
裴謫同陌七一邊吃著一邊拌拌嘴，倒也給這院子平添幾分熱鬧。
她記得，往年過節，爹娘從不會為她做這些，親娘去了以后，爹爹娶了續弦，那個家便不大能容得下她了。
莫說過節給她買好吃好玩的，平日里還得給他們干活，挑水做飯，打掃洗衣，無一例外。且只要她那繼母心情不佳，便會趁著縫補衣物時，順手用繡花針往她身上戳著發泄。
她也曾羨慕過那些有爹娘疼愛，每每過節時都能逛街市買上些有趣小物件或是些小兒喜愛的吃食的孩子。
可后來她發覺，于她而言，是不可能的，無論她多少次向爹娘提出自個的請求，換來的都是些諸如“賠錢貨”、“沒用的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此類的辱罵。
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中，她不再期待，沒有期待，便不再會有失望。
可如今師父同義父一次又一次地給了她期待的機會，還一次又一次地實現了她的期待。
她好似已經開始習慣每日需要給師父提一個小愿望，事事有回音的感覺，真真是讓人難以掙脫。
夜色愈濃，她鮮有地托著頭，左看看師父，右瞧瞧義父。
陌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喝了許多的酒。酒香醇厚，許是高興，他今日也不曾用內力將酒氣逼出，喝的又多，此刻便有些微醺，趴在桌上看著裴初霽。
“小霽兒啊，一轉眼你這么大了……剛見你那會、那會你還好小一只。”陌七又灌下一大碗酒，還用手比劃著，絮絮叨叨道：“你怎么一下子長這么——大了，那日你們來送我的時候，你才那么、那么點，唉……”
“既舍不得，為何要走？”裴謫悄悄將他面前的酒換了茶。
“那、那小女兒大了，我總不能一直在她身邊的，她有你，有自己的生活。”陌七打了個酒嗝兒，繼續道：“留在她身邊，我總是舍不得她受苦的，這樣對她成長毫無裨益……”
其實無非都是他覺得自個心軟，見不得裴謫那樣訓練她，又覺著這丫頭是個修仙的好料子，不想因自己一念私情影響她的前途。
畢竟他也盼著裴初霽修成仙身，能長長久久地活著。
裴謫點點頭，算是默認他的想法。
裴初霽倒是怔住了。
她從未想過有人會為自己想這么多，此刻腦子嗡嗡地響。她原以為，義父只是愛玩，想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為自己想過那么多。
“義父，我……”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噎住了。
這下叨叨不停的陌七忽然抬頭，指著裴初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了口氣。
“還有啊，我跟你說！”陌七一拍桌子，又變得氣咻咻：“那個楊、楊什么柔，分明就是欺負你，你居然也不和她生氣！”
“沒關系，她也沒有傷到我……”
“閉嘴！我、我告訴你，真是氣死我了，日后你便、便是我寶貝女兒，誰也不能欺負你！那個什么柔的，你等著，義父幫你好好討回公道！”
石桌子被他拍得邦邦響，裴謫總覺得有些心疼，好歹這桌子用了好幾千年呢，可別拍壞了。
“不、不必了，楊姐姐已經被忍冬師兄罰過了。”裴初霽見陌七醉酒有些失控，急忙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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