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對于慕容家的人和上清真人同樣也是如此。

顧淵隱約也聽出了顧燕飛在說慕容老夫人可憐，不置可否。

“晴光，你回來了啊，我都找了你半天了！”卷碧從某個方向小跑了過來，歡歡喜喜地把雪地里的貓抱了起來，驚呼道，“你身上怎么臭？”

“晴光，我給你洗洗吧，等洗干凈了，再用熏籠熏干毛發(fā)，你就又變香噴噴了！”

卷碧溫柔地抱著貓，討好地說個不停，卻換不來貓的一點回應(yīng)。

她剛剛的那個“臭”字已經(jīng)把貓給說自閉了。

三花貓兩眼一閉，在卷碧懷里呈躺尸狀。

這一人一貓很快就走了，只剩下人與貓在雪地里留下的大小足印。

庭院里又變得空蕩蕩的，唯有風(fēng)雪依舊。

顧燕飛望著慕容府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接著，目光又轉(zhuǎn)而望向了祠堂的方向，道：“魂魄一旦有了損傷，得靠長時間的溫養(yǎng)?！?

頓了一下后，顧燕飛平靜的語氣中染上了一絲感傷：“我們的親祖母也是。”

“作為替身，她本該魂飛魄散的，但如今僥幸保全了一絲魂魄。”

“但也僅僅只有一絲?！?

替身……

即便顧淵心中多少已有了些猜測，此刻聽到顧燕飛這么說，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他們的親祖母竟然是顧太夫人的替身！

自父親過世后這些年的事瞬間在他腦海中交錯地閃過，顧淵的眸底一時如同掀起驚濤巨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手握緊了圈椅的扶手，定了定神，這才字字清晰地問道：“妹妹，什么是‘替身’？”

顧燕飛在祠堂時的那幾句話更多是說給顧太夫人這個當(dāng)事人聽的，當(dāng)事人心知肚明，外人則聽得云里霧里。

顧淵也就勉強(qiáng)猜出了四五分。

“替身和沖喜都是道家借運的手段?！鳖櫻囡w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若是有人多災(zāi)多難，可尋一八字相和的血親，為其替身，一命換一命?！?

“我們的親祖母就是太夫人的替身，也是她的血親。”

聽到這里，顧淵的眸色愈發(fā)幽深，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揣測道：“妹妹，我們的祖母她也姓戚？”

顧燕飛肯定地點了點頭，輕輕地?fù)芘凰旁诎割^的羅盤。

屋內(nèi)靜默了片刻，大片大片的雪花被蕭瑟的寒風(fēng)從窗口刮了進(jìn)來。

顧燕飛垂眸看著案頭的點點雪花化成了晶瑩的水珠，想起了昨夜顧云真在祠堂里告訴她的關(guān)于祖父的那些往事：在父親降生后，祖父大病了一場，那之后，他和太夫人的關(guān)系就不好了。

想來，她與哥哥的親祖母就是在那個時候辭世的吧。

三十幾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

顧燕飛的心口微微發(fā)緊，心湖蕩起些許漣漪，忍不住暗自苦笑。

明明她在曜靈界兩百年，見過的那些恩怨情仇、悲歡離合也足夠多了，無論多凄慘、多離奇、多驚悚的故事，她都經(jīng)歷過，可是，在面對與自己身相關(guān)的事情時，還是無法冷靜。

沉默了半晌后，顧燕飛的心緒又恢復(fù)了平靜，接著道：“‘替身符’是以替身的精血繪制，照理說，應(yīng)該是不能離開主人的，現(xiàn)在卻被放在了祖父的牌位里，受顧氏子孫的香火供奉?！?

“這很可能是祖父做的吧?！?

三十幾年過去了，人事全非，死的死，走的走，很多細(xì)節(jié)恐怕是只有太夫人自己知道了。

但是，當(dāng)年的事也并非沒有一點線索可查。

“總會知道的。”顧淵抬手揉了揉顧燕飛柔軟的發(fā)頂，勾唇笑了，溫柔的笑容化去了眉眼間的冰霜，“有我呢！”

他語外之音是，你是妹妹，你操什么心！

顧燕飛也笑了，笑容中頗帶著幾分引以為豪的驕傲，正色地點了點頭：

“嗯，有哥哥呢！”

她不是孤單一人，她有哥哥。

兄妹倆相視一笑，笑容同樣的溫暖。

顧淵也并非隨口安撫顧燕飛，心里確實有了些頭緒。

畢竟對于顧家的往事，他知道得要遠(yuǎn)比顧燕飛多得多，曾祖父與祖父三十七八年前應(yīng)該都在西州，祖父也是在西州成的親，所以想要更多的線索得派人去一趟西州。

還有戚家那邊，如果說他們的親祖母真的是太夫人的血親，那么戚氏族里就真的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嗎？

未必吧。

一個人既然存在過，又豈是輕易可以抹掉的！

顧燕飛笑吟吟地歪了歪螓首，又道：“祖母的魂魄先在祠堂里溫養(yǎng)著也好，等有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