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顧淵想都不想地說道。
“……”顧云嫆小臉一僵。
重檐下,暖暖的陽光照下來,讓顧云嫆的身影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里,藏在陰影里的右眼異常的深邃。
她的眉尖抽了抽,還算冷靜地質問道:“大哥,你是不是真要這么絕情?”
顧云嫆看著顧淵的目光之中,充滿一種悲戚的溫情,繃緊的手指微微發白。
顧淵同樣望著石階上的顧云嫆,反問道:“我該對一個希望我死了給他騰位的人有情份?”
顧簡與顧太夫人上那道告罪折子就是想他死,他的心胸可沒那么寬廣。
“……”顧云嫆一時啞口無聲。
她也覺得顧太夫人與顧簡上那道告罪折子不妥,有落井下石之嫌,她若是早知道了,肯定會勸上幾句。
顧云嫆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問道:“那我呢?”
“大哥,我快要大婚了。”
他們兄妹十四年,他就不愿意為她考慮考慮嗎?
她纖細的身姿站得筆直,像風雨中的一樹白樺,神情間又隱約帶著孤注一擲的悲愴。
明明他與她自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近十五年的點點滴滴都是假的嗎?
顧淵深深地凝視著顧云嫆,漆黑的眼瞳仿佛風平浪靜的海面,波瀾不興,卻又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顧淵徐徐道:“我與你之間有什么情份?”
“我從前對你的好,因為你是我的妹妹。”
“既然你不是我的妹妹,我又為什么要寬容于你?”
寥寥數語說得極為自然,他平靜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臉上露出一種陌生的淡漠神色。
顧云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眼前的顧淵是那么陌生。
就算顧燕飛回來后的這幾個月,大哥變得不像是從前的大哥了,但是,她的心里總覺得顧淵對她還留有一絲兄妹之情。
從前,她還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大哥說的那些絕情之語,都是因為顧燕飛在,大哥是顧及顧燕飛才會如此。
但是現在……
顧云嫆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淵,顧淵的眼神似大海般深邃,如高山般堅定。
她腦海中想起此前顧淵不論是非地一次次維護顧燕飛,而現在,顧淵更是完全不顧及她快要大婚了。
顧云嫆心頭泛酸,那股子酸意直蔓延到眼眶,隱隱地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酸澀漸漸變成苦澀,澀得她眼角發干、發緊。
即便現在顧家已經被奪了爵,但是,這御賜的府邸沒有收回,從這府邸出嫁,和從二房分到的小宅子里出嫁,是完全不同的。
她與康王的大婚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日子。
她希望她的婚禮能夠盛大隆重,能夠完美無缺,這也是她最后的顏面。
這也是她對顧淵最后的一點請求。
她實在不明白,顧淵為何要這么對待她這么絕情,像是數根冰刺同時扎進心臟般絞痛不已,痛得她連嘴唇都微微發白。
心痛之余,臉上顯現出幾分難堪之色。
“燕飛,走吧。”顧淵叫上一旁的顧燕飛,兄妹倆一起并肩離開了。
顧云嫆的櫻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定定地望著顧淵離開的背影。
半晌,她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又似乎咬牙舍棄了什么,一字一頓地說道:“是你們對不起我的。”
是你們。
從此,顧淵就再也不是她的大哥了。
顧云嫆昂起了下巴,神情之中三分傲氣,三分決絕,還有四分的譏誚,唇畔再無一絲平日親和的笑意,像是驟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
前方的顧燕飛隱隱感到背后傳來一股莫名的涼意,似是有一陣陰風拂來,脖頸的汗毛瞬間倒豎。
顧燕飛一邊走,一邊回頭朝后方看了一眼。
映入她眼簾的是,顧云嫆周身那沸騰似的的金色氣運。
顧云嫆依然站在正廳前的屋檐下,一動不動,可她周身的氣運卻在瘋狂地騷動著。
那金色氣運之中夾雜的黑氣忽然間變得更濃了,先前還只是絲絲縷縷,如同昂貴的絲綢被勾起了幾縷絲線,而現在,近乎有三分之一的氣運被如墨的黑氣所覆蓋。
黑氣張牙舞爪地發散著,喧囂著。
顧云嫆白皙的臉龐在那如霧似嵐的黑氣映襯下,宛如從地獄歸來的女鬼般,陰冷沉郁,而又透著隱隱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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