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楚稚酒和林垂檐，游拓則要放松多了。他點了單，目光在對面兩人身上回旋了一遍，看向林垂檐，“阿檐你今天怎么想起來找我聊天了？你忙得連我們平時的聚會都不參加，我們還以為你都不在本地了。”

林垂檐跟他是高中室友，他暗戀人家了整整三年，但林垂檐不知道是腦子裏壓根沒有這一關竅還是怎么著，始終沒有對他有所回應，他夾在林垂檐書裏的情詩也猶如石沈大海。

后來兩人去了不同的大學，關系也逐漸疏遠，游拓交了幾個新的男朋友，這才慢慢從年少時那段無望的單戀裏走了出來。

林垂檐心不在焉地握著水杯，“我辭職了，想著跟你們也太長時間沒聯系，就……”他說不下去了，還好游拓恰到好處地接住了他的話。

“你辭職了？那以后還打算教書嗎？”

“還沒想好。”

游拓看出他的心慌，識趣地把話題轉移到倆人一同度過的高中生活。

“我記得當時杜老師還一直提問你導函數那道題的第二種解題思路，因為全班只有你是那么答的。”

“還有那次運動會，有個女生跑到你跟前的時候摔了一跤你還記得不？”

倆人聊起了當初的糗事，還有當時的老師，語氣裏不免都有些懷念。楚稚酒對于林垂檐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因此全程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著，還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親密的調侃。

氣氛逐漸活躍起來，尷尬緩解了很多。

飯吃到一半，林垂檐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等他洗完手從衛生間裏出來時，游拓在門口等他。

“怎么？”他用眼神表示疑惑。

游拓倚著墻，手裏捏著兩根煙，沒有點。“那不是你親弟弟吧？”

“嗯。”林垂檐不便多言，簡潔道，“沒血緣關系。”

“所以你倆現在是什么關系？”

“什么什么關系？”

林垂檐有些心虛，他輕輕咳嗽了一下來掩飾，緊接著反問道，“沒有血緣關系就不能是兄弟了嗎？我倆從小一塊長大，他媽媽是我養母。”

“哦——”游拓把一根煙咬在嘴裏，目光裏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精光。

林垂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快走兩步經過他身邊，“走吧，回去了。”

游拓跟他并肩走著，“我就不信你沒發現什么。”

林垂檐默不作聲。

即將走出走廊時游拓忽然伸手攬住他的肩膀，低頭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不承認也沒辦法，我們這種人對彼此之間的氣場都有種敏銳的直覺，尤其是關于你的。”

林垂檐想推開他，下一秒，游拓就說出最后一句話。

“你那個弟弟，嘴裏喊你哥哥，溫柔又乖巧，心裏想的都是以下犯上。他喜歡你，你要是不喜歡他，就趁早把他趕走，這種人外表裝得人模狗樣，內裏偏執得很，一旦纏上就掙不脫了。”

林垂檐的目光恰好與朝這邊看過來的楚稚酒對上。

“游拓，你跟他認識不過幾十分鐘，怎么就敢說出‘他是什么樣的人’這種話？”林垂檐平靜地反問。雖然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游拓的話是準確的。

游拓直起身，從他耳側離開，又恢覆成原本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笑了笑，“當然是因為……我熟悉啊。”

“他現在什么樣兒，我之前也什么樣兒。”游拓神情很是坦然，“我暗戀你的時候，你還滿腦子只有數學題呢。”

他講起自己當年的暗戀，也說得大大方方。他這人就是如此，崇尚真誠，對于認識的朋友從來不會有所隱瞞，這也是林垂檐最欣賞他的一個地方。

“行了，我心裏有數。”林垂檐不欲多言，截住了話頭。

倆人重新回到桌前。

楚稚酒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神色陰晴不定，臉色明顯沒有之前好看，沒吃幾口就說飽了，然后接了個電話就溜了出去。

林垂檐也吃得差不多了，揮手示意侍者埋單。侍者指了指楚稚酒的背影，“這位先生已經埋過了。”還給了他不菲的小費。

游拓在一旁邊剔牙邊翹著二郎腿道，“說好是你請我吃飯，這下成了情敵請客，這心裏頭啊，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別演了。”林垂檐翻了個白眼，拿起放在旁邊裝著資料的牛皮紙袋。“對了，這個給你。”

在遞過去的時候，牛皮紙袋用來封口的細線有些開了，露出一小截兒來。林垂檐往回纏了一圈，忽然感覺有些怪，但又說不上哪裏怪。

游拓把沈甸甸的紙袋接過去，“我就知道吃人嘴軟，這就得馬上干活了。”

“晚上回去后我在微信上和你具體說，這裏是我整理出來的相關資料。”林垂檐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看著游拓，鄭重道，“謝謝你愿意出來見我，還愿意幫忙，我很感激。”

“別別別，這還得視情況而定。”游拓笑著站起來，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這裏面要是有什么關于違法犯罪的，我可不答應啊。”

“行，不干可以，別舉報就行。”林垂檐也跟著笑。

“我還有點事，得回去一趟。”游拓看了眼時間。

“你先走吧，下次再見。”

“嗯，下次見。”游拓紳士地朝他眨了眨眼，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林垂檐重重呼出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坐回椅子上，太多事情積壓在心頭，他是真的有點頭痛。

坐了會兒，想起楚稚酒還在車裏等他，于是趕緊出去，果不其然，楚稚酒正背對著他站在車旁。林垂檐走近了才發現他竟然在抽煙，旁邊的垃圾桶上已經被按滅了好幾個煙頭。

他之前從來不知道楚稚酒會抽煙，這下猛一看見，沖擊力實在是過大，以至于他一直走到楚稚酒身后都沒想好怎么開口，還是楚稚酒聽見聲音回過頭。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