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垂檐和游拓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失望。
游拓剛想開口，又聽那男生像是剛想起來什么似的，猶豫著開口，“不過我雖然搜集了全國范圍內各個研究所，包括取得合法資格的私人機構近三年內的科研立項報告，但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有人在進行‘斷肢’研究，那么肯定不會正大光明地出現(xiàn)。”
“這我當然知道。”游拓吸了口氣，又徐徐吐出，“所以我讓你把重點放在那些研究內容看似細枝末節(jié)、好像與‘斷肢’毫無關系，但卻又能獲取實驗資源的項目上。”
“你以為我沒看嗎？”小男生沒好氣地推開椅子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手機大概是擱在桌子上，聲音忽遠忽近，“全都看了個遍，沒有一個符合條件的，你以為誰都對這些惡心人的玩意兒感興趣？”
“行吧。”游拓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把手機換了個耳朵，“那你繼續(xù)幫我檢測海面狀況，不用打草驚蛇，只需要幫我留意下日常數(shù)據(jù)就行，也不要告訴我具體數(shù)值，如果發(fā)生特定變化再告訴我，不違反規(guī)定。”
“在這方面你還挺精明。”男生譏諷道。
游拓不接茬，伸手撈過數(shù)據(jù)線，將手機和機器連接起來，擺弄了一會兒，又道，“我把一段頻率發(fā)給你，你不忙的時候用研究所的機器幫我監(jiān)聽一下，出現(xiàn)時段大概在下午臨近傍晚時候，四點到五點之間。”
“你可真會挑時間，專挑我要下班的時候。”
“之前你拿我擋人的時候可沒那么多事。”
“幾百年前的舊賬還拿出來說，你可真好意思！”
“沒你好意思。”
兩人打了幾句嘴仗，游拓搶先掛了電話，一轉頭看見林垂檐正微蹙著眉頭沈思。
游拓走到他身前蹲下，想到了什么，開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這個噩夢的？”
“一個月前。”林垂檐自嘲地笑了笑，“反覆地夢到那一天，同樣的場景，太多的巧合了。”
“夢裏的你也會上山避難嗎？”
“會。”林垂檐說，“但每次都失敗了，只有這一次……”
“這是現(xiàn)實。”游拓糾正道，“長久反覆地做同一個夢會容易讓人陷進去，從而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的區(qū)別。”
他握住林垂檐的手，目光灼灼，“你、我、還有杜栩，我們都是真實地活著的。”
林垂檐不語。他垂著眼，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游拓于是轉移話題，“既然你在夢裏每次都上山，那么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會認為山上是安全的。”
林垂檐一楞。
是啊，為什么呢？他的記憶回到第一次重生時，在臨死之前他望向了那座燈塔，依稀看到了一抹不滅的光亮。當初是因為那道光所以他才固執(zhí)地認為山裏是安全的，但其實在當時未經(jīng)思考的情況下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是那么理智且有著充分的理由，因為他壓根不知道山裏會不會同樣也存在著變異后的怪物，更何況他對山裏并不怎么熟悉，山裏說不定還有野獸，那么他當時為什么就那么執(zhí)著地想要把人都帶到山上呢？
除非是……除非是……
林垂檐的目光望向連綿起伏的黛色山影，夕陽已經(jīng)落到了山的那邊，只留下一層層由淺到深的橘色霞光，夜幕正在徐徐來臨。他一時間想不出來答案，他只覺得好像一路梳理過來，有很多被自己遺忘的細節(jié)在漸漸地從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穿成一張巨網(wǎng)，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之后又過了一星期，那段頻率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科研所那邊傳來的消息也一切如舊。林垂檐從一開始的焦灼變得逐漸平靜。他萬萬沒想到，不得已提出結束這段在山裏生活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半個月過去，林垂檐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
“我們該回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對三人道。
游拓將烤好的一條魚撒上調料，遞給他，語氣裏不無遺憾，“美好的度假生活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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