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林垂檐閉著眼，喉頭滾動。

楚稚酒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沒吃晚飯？我給你帶了夜宵……多少吃點。”

“不吃。”

“可你已經(jīng)好久沒吃東西了……”

“我說我不吃！”林垂檐提高聲音。

楚稚酒僵了一下，然后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那哥你休息吧，我在這陪你，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不需要。”林垂檐疲倦道，“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哥……”

“我說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哥。”林垂檐沒滋沒味地笑了一聲，“反正你也沒把我當(dāng)成你哥。”

安靜了一會兒，楚稚酒跪坐在床邊，躊躇地伸出手，想去幫林垂檐掖一掖被角，但還沒碰到就被他避開。“離我遠(yuǎn)點。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

楚稚酒沈默了一下，然后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

林垂檐睜開眼，“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楚稚酒不說話，只是沈默地註視著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垂檐聲音喑啞，“我以為我已經(jīng)和你講的很清楚了，我們分手了，我要讓我們之間最后一點情分也消失嗎？現(xiàn)在離開我的房間，自己定明天的機票，離開這裏，離開我的生活。”

他頓了頓，“算我求你了，行嗎？”

“……你說什么？”

“我說，從我的世界裏滾出去。我說的夠清楚了嗎？你如果沒聽清楚的話，我可以再重覆一遍。”林垂檐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但他還是咬牙道，“滾。”

楚稚酒眼底的光像風(fēng)吹滅蠟燭一樣暗了下去，“為什么？”

“因為我恨你。每當(dāng)我看到你這張臉的時候就會想起我曾經(jīng)被強迫做的那些事情，我不喜歡男人，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惡心，恨不得我從來沒出現(xiàn)在這個世上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從來不是什么精神頑強的人，我受不了一點挫折，我厭惡我的人生沾染上任何一個污點，而你強硬地在我原本一帆風(fēng)順的生活中撕爛了一個洞，如今卻問我為什么要你離開。”

林垂檐幾乎是嘶吼出聲，“你是不是從來就無法理解正常人的思維？你是不是從來不會替別人考慮任何事情？我是說你壓根就是一個怪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

林垂檐喘了口氣，“我們之前打的賭也作廢。你想要的賭註，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

他從床上下來，和楚稚酒面對面站立著，伸手手慢慢地解開腰帶，浴袍墜地。

他俯視著仍然跪坐在地上神色難辨的楚稚酒的發(fā)頂，良久后，見他一動不動，林垂檐蹲下身，伸手拉開了他的拉鏈。

楚稚酒像是被突然驚醒一般，慌亂中起身后退。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設(shè)想，他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但隨即又恢覆成了傷心欲絕的模樣。

“我明白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垂檐，握緊雙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朝門口走去，就在他即將離開房間時。

“你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林垂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點，但聲線還是有細(xì)微的抖動。

楚稚酒的背影毫無異狀。“沒有。哥。”

他甚至還笑了笑，笑容裏有幾分苦澀，“都到現(xiàn)在了，我還怎么敢有事情不告訴你呢？”

林垂檐的眼眶迅速變得通紅，他忍住喉頭哽咽，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身躺下。

“你走吧。”

第二天林垂檐果然沒有再看到他。但他仍然不放心，一直到晚上他才能確定，他真的坐飛機離開了。

在餐廳他再次碰到了懷特。懷特主動和他打招呼，林垂檐看了他一眼，“我比較好奇，昨天你一路上和我說的那些，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懷特的神情有那么一霎那的不自然，但立刻恢覆了正常。“你就當(dāng)是假的吧。”

楚稚酒離開后，林垂檐的計劃絲毫沒有被打亂，甚至能夠更加順利的實行。他和楚稚酒明面上的關(guān)系是兄弟，但真實關(guān)系游拓和杜栩卻一清二楚。關(guān)于楚稚酒突然離開這件事，林垂檐對外的解釋學(xué)校有事，但對于游拓和杜栩他無法欺瞞，只得含糊其辭地用吵了一架概括。

楚稚酒回國后一直給林垂檐發(fā)短信，打電話，林垂檐一次也沒有接過。他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自己說出那番話的決心。

大概是看出林垂檐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這些日子杜栩一直陪著他，甚至在得知他已經(jīng)見過棒球帽之后，更是聯(lián)系酒店方將他們的房間換成了一間雙人間。林垂檐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無非是害怕他們拿到芯片后會殺人滅口。

他安慰杜栩說沒關(guān)系，他有他們的把柄在手裏，但杜栩不聽。這孩子心思敏感細(xì)膩，行事謹(jǐn)慎周密，林垂檐很喜歡他，也就隨他去了。

幾天過去了，楚稚酒不再給他發(fā)信息。一切也歸于平靜。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林垂檐舒服地泡了個澡，差點在浴缸裏睡過去。

等到他擦干身體上的水，從浴室裏走出去，一眼卻看見杜栩渾身僵硬地坐在床邊，盯著手機屏幕，臉色慘白。

“怎么了？”

林垂檐系好浴衣的帶子，光腳走了過去。

杜栩慌忙抬頭。看見林垂檐，他試圖將手機屏幕翻轉(zhuǎn)過去，卻被察覺到不對勁的林垂檐一把奪過。

屏幕上昏暗的色調(diào)、交纏的身體和曖昧的喘息聲，這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識。

林垂檐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凈。

他眼前一陣眩暈，喉頭滿是血腥氣，緊接著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