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1999年9月1日晚上7點45分，新海市東府區，海勝美食城建筑工地…

被擋板圍起來的工地上生起了大大小小十來個火堆。關磊和他手下的四十來號人圍坐在各個火堆旁。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鐵棍、棒球棍、水管、菜刀，嚴陣以待，等待著衛海科技集團的人找上門來。

“磊哥，你說尹警官會來嗎？”關磊身邊一個光頭大胖子一邊磨著手裏殺牲口用的大錘子一邊問。關磊朝地上啐了口痰，目視前方：“會的，他肯定過來。”

“你剛跟他聯系上了嗎？”大胖子好奇道。

“金橋醫院出了個大的綁架案，他肯定先去那邊兒。忙活完了，他就會來吧。”

話音剛落，黑夜裏傳來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一輛黑色吉普車突然撞開了眾人面前的擋板沖進工地，八輛同樣車型的吉普緊隨其后。九輛大車剎住，從車上下來了四十多個蒙著面、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看著對方手裏的大砍刀、斧頭和殺畜牲用的石頭錘子，關磊吃了一驚。然后他就看到在人群的最后，有一個戴著黑口罩的長發男人，那人手裏什么也沒拿，也根本沒有往上沖的意思。

“弟兄們！”關磊從地上蹦起來，抄起手邊的鐵棍子，朝黑衣人一揮手，“上！”

“弄死他們！”

隨著一陣怒吼聲，兩群人沖到了一起，鐵器撞擊的叮當聲，血肉橫飛的悶響聲，鈍器擊碎骨的咔嚓聲不斷響起。穿得五花八門的混混們和黑衣人攪在一起，兩大群人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塵土飛揚。一個混混抱起一名黑衣人一股腦摔進了推車裏；幾米開外，兩個黑衣人將一個小混混摔在小型吊車的車窗上，玻璃碴子頓時滿天飛；生火用的大鐵桶被人踹倒，火星子點燃了好幾個人的衣服；一個黑衣人一砍刀直接楔進一混混的肩膀裏，咔嚓一拔骨頭渣子飛濺。有人被扛起來一記重摔摔得大理石板都裂開了；跳起來一鐵棍向下劈中頭部把人打的腦袋插進了沙土堆裏；匕首一下兩下三下連續攮進腹部，白色短袖的大半瞬間變成了黑紅色；還有的人后背上插著一把斧子，不顧疼痛抱著人就撞在了卡車上。雖然是混跡于□□的地痞無賴，可關磊的手下拿的基本都是殺不死人的家伙，面對這幫拿著能一擊斃命的兇器的打手，他們很快就招架不住。關磊艱難地一棒子把一個黑衣人砸倒在地，踩在那人的胸脯上正要朝腦袋棒下去，身后一個黑衣人一大飛踹把他踹進了沙堆裏。那人掄起大石頭錘就要開了關磊的腦袋，渾身是血的大胖子突然殺出來攔腰抱住黑衣人飛了出去。

關磊從沙堆裏爬了起來。此刻站在一處高點的他突然看到遠處的黑衣人正朝人群一步步地靠近。何道勝此前一直站在遠處靜靜觀望，可看到有三分之一的兄弟都倒下之后，他也覺得手癢癢起來了：“一群小半截，還這么難搞…”

他走進已經火光沖天的施工地。一人看到他掄起鋼棍照著他的天靈蓋砸過來，他突然暴起快步近身，抬右腿一記頂膝轟在那人胸口將對方直接撞飛出去三四米遠。又有一混混揮著截水管沖過來，他在那人水管子劈來之前一記右高掃踢擊中對方頸部，那人脖子咔嚓一聲頸骨瞬間裂開，大頭朝下直挺挺倒在地上。右側一人掄著鐵棒打來，何道勝下潛身位抓住那人右腿用力一掀把那人直接倒立過來，咔地一下扭斷腳踝，對著胸口咣當一左正蹬把他踹飛出去。

火光中又走出來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向他發難。他朝右側的人猛沖過去，低頭下腰躲過照著自己頸部劈來的菜刀，快速轉身回身對著那人面部就是一記勢大力沈的右后肘，把他打得鼻梁骨碎成了一坨骨渣。趁對方還沒倒下，他順勢摸到其身后，左手抓住對方右手腕右手咔嚓一擰把他腕子擰成麻花，搶過菜刀直接扔向另一人。大菜刀呼地一聲釘進那人的左肩膀，何道勝先是對手下之人的左膝一腳踹下將他踹跪在地上，掄起右肘咔嚓一肘橫著劈中他后腦，那人一口鮮血吐出，無力地趴在地。轉過身趁另一人拔出菜刀之時沖上去，跳起來凌空一肘狠狠劈在他天靈蓋上。骨頭斷裂的悶響聲響起，混混應聲倒地。

關磊一直躲在沙堆上，靜靜觀望著那長發男的一舉一動。此刻，他又一個弟兄向長發男沖去。長發男雙手護頭擋住打來的鐵棍，抬腳就是一記右高鞭腿踢在那個混混頭上，在他趔趄時上去對著肋骨就是一膝擊，咯嘣一下骨頭應聲斷裂；抬起右肘向下一肘打在后頸，混混直接倒地不起。此時長發男正側身對著關磊，關磊瞅準時機一躍而下，一棍就照著長發男的頭頂劈去。何道勝閃身躲開，關磊一棍沒中，反手一橫劈仍被躲開。他再次調整姿勢，一棍向對方太陽穴劈過去，何道勝突然上前，雙手抓住關磊的手腕，回身同時騰出右臂，對著關磊的肋骨反手就是一肘！關磊只覺得自己有至少兩根肋骨當場斷成了兩截，一股鮮血從喉嚨急速上升從嘴角流出。何道勝左肘上揚一肘擊中關磊下巴，關磊腦袋仰成了幾乎90度，一大口鮮血噗地噴向天空。

“磊哥！”已經滿臉是血的大胖子跑出來再次攔腰抱何道勝，想把他摔倒，可何道勝降低重心雙腿向后一蹬很快就穩住陣腳，先是一肘擊中大胖子的后腦，見對方松勁兒立刻雙臂控制住他的頭，左右連續的膝擊懟得他臉上鮮血橫飛。最后他一個左頂膝把大胖子懟得差點飛起來，直挺挺地站著，腦袋向后仰去。何道勝對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大胖子一記左勾拳打得他猛吐一口血，又一個右勾拳打得他三顆牙飛了出去，最后跳起來朝他面門迎頭一拳。胖子轟然倒地，沒了動靜。關磊咬著牙，從地上隨手撿起了什么東西就向何道勝撲過來，何道勝一個箭步上前，側身躲開關磊的攻擊，先一右直拳刺過去；關磊趕緊架起胳膊防御，可何道勝的拳突然停住，同時一個左低掃踢中了關磊左膝側面，這硬如鐵棍的腿使出全力發出的一擊讓他的腿骨發出嘎嘣一聲響。關磊頓時僵住，動都動不了，何道勝側過身抬起腿要踢關磊的頭，關磊再次舉手防守，但那條腿停在空中后鬼影一般又閃到他的頭頂，從天而降啪地一聲抽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一腿讓關磊失去平衡，趴在地上。何道勝站住后猛沖上前一大腳踢在關磊的臉上把他踢得滾了好幾圈。他已經看不見對方在哪，只覺得大概幾秒后一個黑影出現在自己面前。何道勝一腳踩中關磊的臉，關磊四肢一軟，昏死了過去。

工地上一片狼藉，四十來個的混混橫七豎八地挺著，大部分都斷了氣。黑衣人只有四五個人沒站著。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打手，又都拿著殺傷力更大的武器，收拾關磊手下這幫地痞根本小菜一碟。何道勝理了理頭發，指著關磊說：“把這個裝我車上，帶走。受傷的兄弟，趕緊送醫院，別讓條子撞見。”

不到十分鐘過后，尹天義才急匆匆地開著警車趕來。結果除了被砸得稀巴爛的工地，以及一地的尸體，他什么也沒看見。遠處，兩道若隱若現的燈光吸引了他的註意。他急忙驅車過去，跟著那微弱的光，一路駛出了市區。

新海，東海灣，新海港…這是新海在東海沿岸的航運中心，也是整個國家北方最大的港口。海岸線總長超過20公裏，水域面積超過兩百平方千米，陸域面積接近一百平方千米。每年，上億噸的貨物從這裏出發，運往地球的各個角落。而這個巨大的港區裏幾乎所有的貿易業務，都是由衛海科技集團旗下的新海港航運公司負責的。只不過，也有極個別的地方，是個例外。

距離港區不到3公裏的一處小型碼頭，就是衛海建設集團案中出錢買下一個負責偷偷運輸私貨的地方。二十多個黑衣人此時正站在碼頭上查看周圍的情況，何道勝則是坐在一艘小漁船裏，讓手下把一個大麻袋扔在自己的腳邊。兩名手下解開麻袋，把已經半死不活、血肉模糊的關磊倒在地上。

何道勝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爪刀，戴在左手上，蹲在地上饒有興致地看已經呼吸微弱的關磊。

“嘿，醒醒。聊兩句。”他拍了拍關磊已經成了一團糨糊的臉。

關磊沒有動靜。

何道勝不滿地咂了一聲，然后左手一刀扎進了關磊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關磊頓時被疼得清醒過來，痛苦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