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外花木莘莘,吵鬧的云雀三五成群地藏在花枝裏,有人經(jīng)過時,便一齊飛了出去。
裏柿踮著腳尖踩在石頭上,伸手拉下枝椏,折了幾束偏嫩的梨枝。梨香滿袖,她拉低花枝時,忽而從花影間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那影子自宮道上匆匆而過。
是前世那個給裏柿傳話的內(nèi)侍懷勝。
懷勝攏著手,埋首朝著某個方向疾走。他的步子極快,上次裏柿就是這么跟丟了的,只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可不能讓他就這么輕易溜了。
裏柿捏著梨枝就這么跟了上去。懷勝知曉很多有關(guān)芳草萋的內(nèi)情,至少要知道他現(xiàn)在是誰的人,在替誰做事,也許就可以順藤摸瓜查到是誰給憫之投毒。
她跟著懷勝一路到了內(nèi)務府。
這不是她頭一次來內(nèi)務府。初進宮時,掌事公公直接將裏柿帶到這兒,由女官花展衣將她分到畫府,所以她來這兒兜過一轉(zhuǎn)。
還記得前世有人曾問過裏柿:“娘娘在宮中有沒有害怕過誰?”
有,那便是花展衣。
前世裏柿身為皇后,居然懼怕一個內(nèi)務府女官,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且花姑姑也并不是個疾言厲色的女子,她只是精明,極其精明而已。阿爹曾說,若是花展衣今生是個可以考取功名的男子,在前朝官場必然也能如魚得水。
故而這懷勝是花展衣的人,裏柿也不覺得有多詫異。
“各宮的月例銀子,在我核驗之后便可以放了。只是這個——”
花展衣纖長的手指撥動黃花梨木算盤,稍稍施力,聽得“啪”的一聲,她抬起了眼眸。她有著一雙瑞鳳眼,眼尾隨眉上翹,頷首時眸子指向前方,嫵媚之中又不免有些陰險。
因著她這一抬眼,小內(nèi)侍們都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姑姑,小的們真的只是算錯了,姑姑請恕罪……”
花展衣合上賬簿,笑了一聲:“要怎么補齊我不多管,我又不是你娘,沒法追著你奶。以后東西宮、四十八殿,所有流水都要給我過目,到時候再有什么錯處,我可保不了誰。”
小內(nèi)侍們即刻向她叩起首來,嚇得面色發(fā)白、顫著手自花展衣那兒接過了賬簿,“小的知錯了,小的保證不會再犯了!”
“那就好。”花展衣收回目光,慵懶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回去做事吧。”
得了她的允許,幾個人趕緊連滾帶爬地出了內(nèi)務府。
遣走他們,她又低眉問周圍的內(nèi)侍:“今歲外番上貢的禮單在何處?”
“回姑姑,在吳總管處。”
“讓他趕緊著人抄錄一份給我。”花展衣?lián)u了搖團扇,“順帶告訴他一聲,他若是再拖我也便不要了。”
“喏。”
一件件問下來,花展衣稍稍有些疲乏,她再回過神時,懷勝伏在她耳邊細語了幾句,爾后低下了頭等候她示下。
花展衣聽罷略一展眉,亦低聲交代了他幾句。他們說得太輕,裏柿只聽見了一些殘缺不全的內(nèi)容,中間夾雜了許多“四公子”和“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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