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十一月底，星城進入多雨的冬季。濕冷的天氣，讓蕭清與出門前都要做一番心理斗爭才行。不過，她借的書已經到了最后期限，不得不出門。蕭清與穿了件棕色羽絨服，腳踩黑色短靴，頭上是新買的米色毛線帽，圍巾又把臉遮了一半，她戴好框架眼鏡，打傘出門。

蕭清與到圖書館的時候，綿綿細雨還是打濕了褲腳，身上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她刷卡進館，走到還書區，自助還書機識別了條形碼后，把書放到還書口就行。她喜歡圖書館，全程不用和人交流，自己選好書，用機器就能辦好借書流程。

她才看完巴金的《家》想著去借兩本輕松點的小說，在書架上拿回了一本《西游記》坐在閱讀區看了起來。這本書是精裝版，蕭清與嫌它太重就沒借回家，而是每天來看。反正這種中國學生從小知道的書，除了她也沒幾個人會跑到圖書館翻開。

她小時候在福利院看過《西游記》的動畫片，知道是唐僧四人去西天取經的故事。圖書館的《西游記》是文言文版本，對她來說難度還是有點大，她只能跳過那些之乎者也，看認識的字。

星城大學的圖書館早上8點開門，到晚上10點才閉館。鄰近考研的時間，自習室的座位不夠用，閱覽室裏也是滿滿當當。學生都有默契地保持安靜，自習的人在另一側的座位上學習，只能聽到鍵盤敲擊和紙筆作響的聲音。

蕭清與正看到師徒二人在高老莊停留，桌上突然出現一張紙條。

她打開一看，裏面寫的是“同學，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加個好友嗎？”后面附上了一串數字，看起來像是微信號碼。

蕭清與尷尬了，自己的臉都包得只剩兩只眼睛，還能看得出長相嗎？她害怕被人認出，只能小聲拒絕：“對不起，不太方便。”

遞紙條的男生坐不住了，直接走過來：“同學，我註意你很久了，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只是給彼此一個認識的機會，做個朋友也好?！?

蕭清與沒仔細聽他說什么，她只聽到了“註意你很久了”，被偷窺的厭惡感又來了。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笔捛迮c落荒而逃。

等聞溪回家聽說了這個小插曲，反而笑得起勁。蕭清與還懊惱那本西游記忘了借走，短時間內她也不好再去圖書館，干脆在家裏看起了《西游記》的動畫片。

十二月的星城正式進入冬天，濕冷魔法無差別攻擊每一個人。蕭清與不再做飯，而是跑去大學食堂裏拿聞溪的飯卡蹭飯吃。她也不去圖書館了，考研占座的學生越來越多，她去那裏總感覺會耽誤其他人學習。

就這么晃蕩了半個月，社團又出來占領籃球場，在食堂的必經之路旁搶位置賣票。蕭清與從食堂吃完飯出來，就看到不遠處有學生在擺攤。

好幾個戲劇社、音樂社、舞蹈社忙活了一學期，都在準備期末成果匯報。戲劇社這學期排的是《戀愛中的犀?！罚啻涸拕〉慕浀淦巍Ｆ眱r20塊，和專業劇院的價格相比簡直是白菜價。蕭清與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走到攤位前，沒聽完學生的推薦話術就掏錢買了兩張票。

演出是一周后的周五晚上，地點在江邊的藝術樓小劇場，只有兩百多個座位。

學生的演技還很青澀，跟專業話劇演員比不了，但是他們眼中對戲劇和舞臺的熱忱毫無二致。在演出結束，演員謝幕的環節，戲劇社的社長做總結發言。他介紹了每一位參與策劃和演出的社員，大部分都是今年招進來的新人，除了臺上的演員，還有好幾位負責服裝、道具、燈光、音效的幕后人員。

這些同學們很可能以后都不會做跟表演有關的工作，但是能在大學裏留下這段經歷，也算不辜負自己了。

蕭清與聽他講著，想起自己入行拍第一部片子時的導演。李園樸愛電影，所以才會為了角色滿世界找了一年，直到她出現。她覺得自己是愛演戲的，至少在劇組裏她感覺很安心。

她在休息的這三個月裏一直問自己，到底是熱愛更重要，還是逃避更重要？

現在她找到答案了，熱愛讓人無所畏懼。她要回到自己的舞臺，去她想要走的路。

圣誕節過后幾天就是元旦。星城會在每年的重大節假日燃放煙花，每次煙花的主題都不一樣。這次跨年夜的主題是“焰遇嘉年華”，分為五個章節，從晚上11點半開始，半個小時放完正好零點迎接新年到來。

聞溪開車帶著蕭清與在離江邊還有幾百米的地方下車，兩個人走著去沿江風光帶。江邊已經擠滿了來看煙花的游客，他們倆穿過人群，終于擠到兩個觀景位置好的站位。

夜晚的江風吹到身上很冷，蕭清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聞溪從后背把她抱在懷裏，蕭清與還怕被人看見，結果瞟了一圈，大家都是這樣三三兩兩忙著看天上等煙花出現，沒空看他倆小情侶膩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