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裴云洛十月份來了杜家族學游學，朗山書院的山長覺得裴云洛文章寫的不錯，實務方面欠缺太多。跟杜易說了一聲，想辦法把裴云洛安排進杜家族學，實在不行安排去杜家工坊的學堂。朗山書院這邊的學子，術數不行的，基本上都安排去杜家工坊的學堂。與杜家族學比起來還是有差，杜家工坊的學堂不重科考，教導秀才沒問題，更進一步就不行了。朗山書院來杜家學實務的，基本上都是舉人，課業上若有疑惑，無人講解，還需回朗山書院。朗山書院離杜家工坊距離不近，來回折騰，終究費事。因著杜華卿求情，七叔公沒太為難裴云洛，允許裴云洛來杜家族學游學。不過裴云洛需與蒙童一起學習術數，基礎太差。

杜華卿安排裴云洛和子衿住進棗園的客院，份例比照杜易幾兄弟的來。裴云洛之前就覺得杜華卿院中小廚房的食物好吃，來了杜家才知，杜家的廚娘、廚子手藝皆由宮中退休的老御廚傳授。以前就聽人說過，宮中老人離宮，若是不愿歸家或無人養老，可以來杜家尋求庇護，杜家人對這些宮中老人相當放任。

馮嬤嬤就經常來棗園找杜華卿說話，對待杜華卿就像自家侄女，對裴凌月姐弟也是十分偏愛。馮嬤嬤教導蘇家姐妹，明顯更有分寸，從不會越俎代庖。在棗園，馮嬤嬤甚至會因為下人照顧的沒那么註意，直接教訓下人。按說杜華卿也是馮嬤嬤教導出來的，御下不應該如此糟糕，只能說像杜老爺，心軟寬和之人。按杜家老人的說法，三姑娘和五爺的性子像老爺，性子溫和，最是好說話。為此馮嬤嬤沒少費心，杜華卿身邊的丫鬟海棠、春芽，都被教導的極好。隨便一個出去，都可以當管事的大丫鬟。也難怪在伯府那么多年，除了老伯夫人，徐姨娘從來沒討到好。裴云洛一直懷疑，杜華卿和離是裴凌月順手推舟的結果，否則以杜華卿身邊丫鬟的掌事能力，徐姨娘下藥怎么可能成功。只是這事只能爛在心裏，說出去裴凌月的名聲就不能要了。

其他人，像老御廚們，偶爾心情好，去大廚房教授廚藝，當日杜家各房各院的廚娘、廚子就會去大廚房學習。宮中匠作坊的老師傅，來族學教導杜家子弟，若是有錯，直接拿起戒尺打人。其他人姻親家的少爺小姐，只會提點幾句，絕對不會用戒尺打人。而且宮中老人住的是壽安院，一般家中長輩才會居住的地方。份例比照杜老夫人等杜家長輩來的，雖然不發月銀，但這么多人，一個月也是不小的開支。甚至壽安院安排有大夫，設有醫館，這花銷可不小。杜家人卻一點不以為意，逢年過節還會送節禮過去，也難怪這些宮中老人愿意把杜家人當子侄看待。

杜家的吃穿用度從長輩到小輩差異很小，甚至沒有明顯的嫡庶之分，全部記在主母名下，充作嫡子嫡女教養。可能跟杜家人少有納妾有關，杜老爺只有兩房侍妾，還是杜老夫人的貼身丫鬟，杜家九個兄妹都是杜老夫人所生。杜老爺基本不踏足侍妾房中，感覺不像侍妾，倒像不愿出嫁的嬤嬤，天天就顧著照顧杜老夫人。杜家六兄弟，除了早夭的杜六、杜八，剩下四兄弟除了杜陽納妾以外，其他三兄弟都沒有妾室。特別是杜大爺，簡直就是懼內的典范，年少時為了求娶杜大夫人，可是鬧了不少笑話。當初為了盡快娶到杜大夫人，連等杜大夫人年滿十八歲，再行房都答應。至今只要在家就圍著杜大夫人轉，因為杜大夫人生女兒難產，就決定再也不生了。杜二夫人和杜二爺，則是兩家交好，自幼多有接觸，兩人互相相中。杜五夫人和杜五爺也算自幼相識，族兄趙涼玉跟杜家幾兄弟一起在杜家族學上過學，否則也不會嫁給杜五爺，這個有著紈绔名聲的杜家子弟。杜五爺的侍妾也不是杜五爺納的，是杜五夫人看陳姨娘身世可憐，替杜五爺納的。之后有人想打杜五爺的主意，往他身邊塞美妾，都被杜五爺塞給他那群紈绔子弟的朋友。還放出話來，沒有陳姨娘漂亮的，不要送過來礙眼，讓不少人打消念頭。畢竟陳姨娘承襲了母親的美貌，陳姨娘的小娘可是有名的花魁娘子，以貌美著稱。偶爾杜五夫人帶著陳姨娘去珍寶閣選首飾，都能看呆一片人。陳姨娘所出的兩姐妹，更是京中多少少年心中夢寐以求的嬌妻。杜玖的夫人是他在外行商看中的，按說門不當戶不對的，只是一個商賈家的女兒。杜玖想娶做正妻，杜家人真就讓人上門去說親。為這事，京裏人一直說杜家人不講究，小門小戶也娶進門當正妻。因幺子繼嗣杜家姑奶奶那一房，娶妻都不上心。不管外人如何說，杜玖與杜九夫人感情依舊甚好，杜玖打理杜家姑奶奶那房的生意，杜九夫人打理杜老爺這一房公中的生意，替杜玖省了許多事。裴云洛聽杜玖吹噓過許多次，杜九夫人算賬極其厲害。自家夫人算盤打的那叫一個溜，當初自己頭一次去夫人家店鋪買東西，夫人隨手一撥算盤就把賬算完了，比自己手下最厲害的賬房都快，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人娶回家。裴家三兄弟私下嘀咕過，這是娶媳婦兒呢還是找手下。

杜家吃食方面并不講究，山珍海味是有，但不多，多數是用于老御廚教授杜家的廚子、廚娘的。日常飲食都是些尋常吃食，也就裴云洛來的當天，晚膳加了幾道菜，燒鵝、火方、野味，菜色也不覆雜，之后都是尋常的家禽家畜魚類蔬果。眾人份例也就分量上有所不同，菜色種類都是一致的。長輩加些補品藥膳，六歲以下幼兒，種類與大人不同，吃□□細些。午膳自己院中吃，愛吃什么交代自己的小廚房做。四季衣裳數量上也是一樣，材料也不分貴賤。甚至聽到，杜五夫人跟陳姨娘說，這批流光綢不錯，陳姨娘穿藍色、綠色好看，藍色、綠色都給陳姨娘制衣，她用其它顏色。杜家其他人也習以為常，其他幾位夫人也湊趣，把藍色、綠色的挑出來給陳姨娘。炭火、點心、仆役之類的都一樣，自己在杜家族學念書，筆墨紙硯的份例跟裴凌月的并無不同。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杜家的仆役不會因為不給賞錢就怠慢人，克扣份例。裴云洛不知道是棗園如此，還是整個杜家都如此。裴云洛猜測應該是整個杜家都如此，畢竟仆役都是宮中老人教導的。杜家的仆役兩種，一種是來杜家求庇護的，另一種來杜家學習的，幾年之后就會外放出去當管事。大多是自由身，杜家少有懲戒仆役的，最多趕出杜家。甚至杜家人很尊敬年長的仆役，大部分不缺錢，有一技之長，來杜家純粹養老。

裴云洛和子衿剛開始有點不習慣，尊卑不分，也沒人為難自己。久了，覺得挺好，不用戰戰兢兢，小心防范。可以專心念自己的書，有事周圍人都會幫忙，而不是落井下石。裴云洛在杜家族學的課業，也從剛開始的不適應慢慢到能跟的上同窗的進度。裴云洛剛去操練，沒跑兩圈，就累趴下。被慕夫人嫌棄的不行，沒想到裴云鎧的胞弟如此孱弱。特意把裴云洛分到了蒙童組，跟著訓練了兩個月，體力才慢慢練出來。術數方面進度比較好，一個月就跟上蒙童班的進度。其它方面，反正裴凌月覺得沒眼看，五谷不分，笨手笨腳。幸好交代表兄弟和慕思齊替她看著小叔，否則非三天兩頭受傷不可。君子六藝倒是不錯，古琴彈的，杜大夫人都夸好，畫被夫子夸有風骨，射箭準頭不錯，就是力度不行。

子衿也跟著操練，跟芍藥去工坊學堂上課，芍藥天天嘲笑子衿武力不行，子衿天天反諷芍藥榆木腦袋，吵吵鬧鬧的。倒是慕夫人看上芍藥的練武天賦，天天早上找芍藥對練，導致芍藥武力提升了不少。

十一月中旬，裴八夫人順利產下一子。之前裴五夫人生產，裴大夫人和杜華卿怕裴云澤兩人年輕沒經驗慌了神，裴大夫人特意過去看顧一個月，杜華卿也不時過去幫忙。這次裴大夫人依舊在裴八夫人生產之前，就住到裴云彌家中，把一切安排妥當。杜華卿隔天一大早就帶著補品和小衣裳，沒帶杜若新。自從杜若新會牙牙學語，杜凌星、杜巧云幾個對他就稀奇的不行，天天在那教杜若新叫姐姐、哥哥。現在杜若新會爬了，更是天天帶著他再屋子裏亂竄。杜若新有他們陪著，不是入夜休息，都不會找杜華卿。杜華卿到裴云彌家中，見裴八夫人身體無礙，小孩子也健康，裴大夫人把一切收拾井然有序。便把帶來的東西拿進來，跟裴大夫人去看了裴云澤的女兒，聊了幾句，告辭離開。

十二月初的傍晚，杜衡帶著杜華琴一起回了杜家。杜衡一回家，還未在石榴園找到杜大夫人。就被杜老夫人逮著罵了半天，杜衡還不停跟杜老夫人爭辯，把杜老夫人給氣的。杜華琴在旁邊哄杜老夫人，一邊說趣事逗杜老婦人開心。等杜大夫人知道消息，趕回石榴園，擰著杜衡的耳朵，杜衡才老實閉嘴。杜華琴看大嫂來了，大哥跟個鵪鶉一樣，跟杜老夫人在旁邊笑個不停。蘇家兩姐妹跟杜老夫人來接母親，看到外祖母大發雷霆，平時溫柔賢惠的大舅母一回來就擰大舅耳朵，都看傻了。杜大夫人把杜衡打發去洗漱，安撫好杜老夫人，讓蘇家兩姐妹帶杜華琴回柿園休息。晚膳時分，裴凌月見到自己的大舅、小姨，大舅一來就抱著裴凌月不放手，寶貝的不行。小姨是個爽朗活潑的性子，很招人喜歡。杜凌星、杜巧云幾個許久不見杜衡，很陌生。杜衡拿了幾個精巧的玩具出來，不出一刻鐘，家中的小孩就圍著杜衡轉。

杜老夫人因為大兒子和小女兒都回來了，一晚上興致都很高。裴家幾兄妹也好久沒聚了，杜華姝也被叫了回來，幾兄妹跟杜老夫人一桌，聊著各種趣事。小輩們則興致勃勃的討論杜衡給的玩具，研究怎么破解，裴云洛也跟著杜家小輩一起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