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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二七.六（1 / 3）

第117章二七.六

謝竟用以支走陸書青和陸書寧的借口，是他身體仍虛，不宜輕易挪動，但心裏又記掛著崔淑世與阿篁的靈位移回崔氏的事情，于是便拜托他們出宮，代為祭拜。

崔濟(jì)世將兄妹兩人一路引至宗祠，禮道：“陛下嚴(yán)令重審貞佑十六年相府失竊一案，清河崔氏上下感念不已，只是近來家事繁雜，一直未及謝恩，多勞宮裏主子記掛，家姊和阿篁泉下有知，想來冤屈可明矣。”

比之神龍殿的內(nèi)監(jiān)，他更為謹(jǐn)慎，選擇了更小心的措辭，模棱兩可地將謝竟稱作“宮裏主子”，既不會冒犯天顏，也不會令東宮與公主難堪。

陸書青寒暄兩句，又替父母分別轉(zhuǎn)達(dá)了哀思，崔濟(jì)世便退出祠堂去，自留下他們在內(nèi)祭奠。

崔淑世與阿篁的神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擺放在已故的崔太尉夫妻下層，來日崔濟(jì)世兄弟幾個辭世，也不過就是如此位置，已算得族中同輩裏能給予的最高、最正式的禮遇。

陸書青上過香，將母親手書的誄文燒了，低道：“清河崔氏到底明事理，知道沒有崔夫人，他們立不下今日的功勞；也知道只要好好供奉著崔夫人與阿篁靈位，爹娘哪怕是出于同情感念，也會予崔家子弟幾分優(yōu)待。”

陸書寧輕聲問：“我記得哥哥同阿篁是朋友。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我不知該怎么說……我也記不真切了。”陸書青喃喃回答。他的這位舊友并不耀眼，若非得到了母親的特別關(guān)照，大概會一直泯然眾人下去，如一片幽篁，深林人不知，唯有明月相照。

“她帶著你一同畫過紙燈籠……多半是上元時(shí)節(jié)。你當(dāng)年太小了，還有印象么？”

陸書寧遺憾地?fù)u搖頭：“去雍州之前的事情，大半都忘光了。”

崔淑世生前最后的行為太過驚世駭俗，又發(fā)生在青天白日的大理寺門前，早在金陵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陸書青沒費(fèi)多少力氣就知道了全貌，并不需要像阿篁離世前那樣，想方設(shè)法打探她的消息。

他們甚至都不能算非常相熟，她沒回過一封信，兩人從未私下說過一句話。阿篁也不是他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亡人”，早在那之前，他已然失去了外祖全家與綠艾。

陸書青望著神主上阿篁的名姓。他品嘗不出清晰的悲哀，只有茫然，無窮無盡的茫然。

“我們走罷，”陸書寧最后道，“娘就快回王府了，我想多和他待在一起。”

二人還至宮中，卻聽公車門內(nèi)外人聲紛亂，值夜的羽林衛(wèi)要比平日多，遙遙還能看見不少宮人跑動的身影。陸書青掀開車簾，驀地蹙起眉來，西北方的天幕亮如白晝，視線之中，只見火光熊熊。

有內(nèi)監(jiān)迎上來，還不及開口通報(bào)，已聽到陸書青發(fā)問：“是走水了么？”

西北面，被神龍殿擋在斜后方，但離宮門又不算太遠(yuǎn)——那是臨海殿。

內(nèi)監(jiān)點(diǎn)頭：“先太后王氏，畏罪焚宮自盡。”

他深諳世故，自然將王氏這一行為轉(zhuǎn)述為“畏罪”，但陸書青一楞怔，下意識就問出：“確定是自盡？”

內(nèi)監(jiān)滯了片刻，仿佛是在詫異他會有此一問：“千真萬確，不敢欺瞞殿下半分。殿門被從內(nèi)鎖死，待到宮人驚起趕來，已然燒斷了所有的求生之路。”

陸書青吁了口氣，他不知道那一瞬間心中為何會閃過一絲疑慮，居然不由自主地猜測，是不是他的父母以“自盡”為名，賜死了王氏……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怎么忽然選這個日子自盡？”

內(nèi)監(jiān)上前兩步，小聲道：“審理相府之案的流程在刑部與大理寺均走完了，處決判下，狀子今晚遞上神龍殿，陛下已然有裁奪，只待天明通報(bào)百官。”

這些日子王氏雖然被囚于臨海殿，但陸令從并未下旨刻意封鎖消息，因?qū)m人只許進(jìn)不許出，王氏即便是想要遞話出去，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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