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科跑得胸腔幾乎要炸開，他對吳輝凡低吼道：“我數(shù)到三就把你扔出去，打開天窗，給你五秒鐘！”

“什么？我不……等等——”“一二三！”

吳輝凡被賈科像是鉛球一樣投擲出去，吳輝凡在車頂上連滾了幾圈，差一點滾下火車。他用力抓住天窗上的手柄，抬頭看到賈科猛地剎車，回過頭，向黑兔沖去！

吳輝凡睜大眼睛叫道：“不！別過去——”

賈科抬起一只手手，像是舉起了某種龐大的盾牌，他的周身彌漫出古怪的黑氣，就在那一刻，龐大的兔腦袋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爪子約束住了，臉上陷入五條深深的紋路，然后那些紋路越擴越大，直到將它完全擠壓變形——

吳輝凡在急迫中飛快擰開車頂?shù)奶齑埃闹械臄?shù)字從五到了三，然后歸零。在他打開天窗的一剎那間，賈科承受不住一種反作用力，像是個炮彈一樣猛地彈向他，失去了束縛的龐大黑兔再次毫無邊際地膨脹開來，在它沖向兩人的同一時間，抓住賈科的吳輝凡將他倆一起塞進了火車?yán)铮P(guān)上了天窗。

從天窗上掉下來的吳輝凡強忍著疼痛將渾身是汗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的賈科從地面上拖起來背在背上向前狂奔，他們剛跑過半截車廂，就看到了前方站著的兜帽男人。他為什么也在車上？！賈科和吳輝凡同時驚駭?shù)刈柚棺约合蚯暗膭蓊^，然而背后傳來的轟隆聲，讓他們瞬間有回頭瞥了一眼。紅黑色的影子從一團灰塵中擠進來，從車頂上落下來。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辦！”吳輝凡大吼道。

“廢話，單狼斗不過虎！沖啊！”賈科用力踢吳輝凡，吳輝凡硬著頭皮向前沖去，賈科突然從他背后躍起，在兜帽男人的肩上一撐，將他猛地向后一推，吳輝凡忙側(cè)身避過那止不住去勢的男人，一把接住臉色更加蒼白的賈科，兩腿像風(fēng)火輪一樣飛快掄動，眨眼之間就將背后的一團混亂丟在后方。

“他怎么攔得住小紅帽！”吳輝凡一邊叫一邊跑，賈科在他背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他能拖延就好……”

大量神識的使用讓賈科幾乎要虛脫，他飛快念叨著：“我們的線索來自小紅帽的歌，你還記得她的其他歌嗎……”

“她總是在自言自語，你說的是哪首歌啊！”

“‘堅果裝在左邊的口袋里，草莓放在右邊的袋子里……’糖果是我們這些人，艾拉是她的黑兔子，糖果要裝在胡桃匣子里……那么胡桃匣子指的是兔子的肚子！‘媽媽囑咐要搭上那一班列車’，就是這班列車，g31次列車，‘媽媽囑咐不要落下小伙伴’……小伙伴是指什么？！”

兩人瘋狂地向前狂奔，吳輝凡叫道：“到頭了！”

他們已經(jīng)來到第一節(jié)車廂了。

——所謂走投無路。

“進列車頭！”

吳輝凡將自己和背上的賈科一起送進了列車頭，將門用力鎖上，他剛剛放下賈科轉(zhuǎn)過身，就嚇得全身往后一縮，列車頭駕駛座上坐著一個全身是血的女尸。

賈科一把抓住吳輝凡，心頭一緊，說道：“第一輛列車上有一個紅色的娃娃……”

——

“他的第一個意識……我從一開始就鎖定了他，”男人說，“他一進入意識之后原數(shù)據(jù)就有了改變……我說不清是什么樣的改變……如果原數(shù)據(jù)是死物，他就是活生生的。他們的眼神完全不同——我不用追蹤程序都能夠跟蹤到他。他和……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道：“我決定繼續(xù)保持對我所附著的原數(shù)據(jù)的擬合。他對周圍環(huán)境的一切都很警惕……非常警惕。”

“他意識里的世界充滿血腥暴力，尤其是他身處的軍校。這個軍校沒有容錯率，不允許任何不遵從軍令的學(xué)員產(chǎn)生，除非某些貴族特權(quán)階級，這幾乎是‘六道’的折射。他反對這個軍校，卻不抗拒它，甚至從某方面感謝它。他默認(rèn)這個軍校存在的合理性，因為他認(rèn)為，那個戰(zhàn)爭世界中，需要一批極端的殺手式軍人。而這批軍人成為了后期殺死人形蟲族的主力。我提過軍校的廢除計劃，”男人說，“他沒有批準(zhǔn)。他在否定它的同時消極肯定它的價值——因為那是把他和我?guī)С龀蔀樵獛浀牡胤剑彩钦嬲乃砷L到現(xiàn)在塑造者。”

“很有意思，”維克多摸著下巴說，“你對他的性格怎么看？他每一次都會擬合一組數(shù)據(jù)，變成另一個人，你認(rèn)為他的內(nèi)心也和他所擬合的人相同嗎？”

“有相似之處，”男人說，“我之前的工作報告中提到過，哪怕在相對溫和的第二個世界中，他依舊出身惡劣。但是他將他的父母贍養(yǎng)到最后，可以確定真正的他對拋棄他的父母沒有仇恨。”

“或者仇恨被他放到了環(huán)境中，”維克多說，“你說過，他將負(fù)面意識與他的本我意識隔離了。”

“也許，”男人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有一個特質(zhì)他幾乎從未變化——他會不擇一切手段達成自己的目標(biāo)——在他的價值標(biāo)準(zhǔn)之內(nèi)。”

“我可不認(rèn)為六道會培養(yǎng)出認(rèn)為殺人是錯誤的殺手。”維克多說，“如果他用六道的方式殺死他的目標(biāo)，他可以達到任何目的。”

男人失望而不耐煩地看著維克多說道：“重點就在這兒，他不愿意按照他被培養(yǎng)的方式行動，他的內(nèi)心認(rèn)為那是沒有道理的，但當(dāng)必須以此作為手段時，他也并不排斥。就和他的第四個意識一樣——他能夠?qū)⒙静划?dāng)回事，但是他的內(nèi)心卻在害怕，他在制止自己變成一個殺人機器。”

男人注意了一下時間，“他很擅長適應(yīng)環(huán)境，將自己的偽裝得和原本的數(shù)據(jù)一模一樣，他會順應(yīng)環(huán)境做出改變，哪怕那侵害到了你們正常人類所認(rèn)為的自尊、律法等物……他根本不在乎——”

“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維克多摸著自己的額頭。

“他是個人類，”男人鎮(zhèn)重地再次強調(diào)，“他……很長情，而且善待每一個幫助過他的人。”

維克多挑了挑眉，忍不住笑起來說：“這可真有趣，你知道嗎，在你前面的所有適用劑試圖成為過他的朋友、長輩、敵人、孩子……只有你選擇了成為他的戀人，而且，居然只有你成功了。”

“你們?nèi)祟愓J(rèn)為愛情是最不可能長久的感情，摻有目地的愛情更加不可能維持下去，”男人理智而平靜地說，“但是我們不同。一旦我的目的是讓他愛上我，那么我的所有任務(wù)和目的都將是愛他，以及，讓他知道我在愛他。”

男人忽然站了起來，說：“莫爾的睡眠時間到了。”

——

“你知道這是誰？”賈科翻看著坐在座位上的女尸。女尸穿著一身雪白的裙子，全身都被血染紅了。

吳輝凡躲在角落里，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小……小紅帽的媽媽。”

賈科抬頭看向了他。

“你沒看見嗎？”吳輝凡在賈科懷疑的眼神中瞪大了目光，“她和小紅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賈科低頭撩開女人的長發(fā)，看了看，勉強同意了吳輝凡的解釋。

“為什么她會在這兒？”賈科忍不住自語道，“小紅帽當(dāng)年不是走丟了嗎？十三年前……這女的看上去不像四十多歲。”

別說四十多歲，女子看上去幾乎只有二十出頭。

“她會不會……一直在這里啊？”吳輝凡說出了一句讓賈科都有些毛骨悚然的話。他緩慢地將面孔朝向吳輝凡，他的手也將女人的面孔轉(zhuǎn)向了吳輝凡：“你的意思是，小紅帽，在走丟后不久就殺死了拋棄她的母親，并且在這個地方開始變異的時候，把她的尸體丟到了這里。而這具尸體……一直沒有腐壞——”

吳輝凡連連擺手，低聲尖叫道：“把她轉(zhuǎn)過去！！”

賈科將女人的臉重新轉(zhuǎn)了回去，檢查對方的身體，當(dāng)他的手放在女人的胸口時，他的臉色突然變了。吳輝凡有些害怕地指了指賈科說：“你……我不知道你有那種興趣哦……”

賈科用力白了他一眼，掀開女人的上衣說：“她的心臟沒了！”

就在這時，列車頭的門響起了敲門聲：“錢進……錢進，輝凡，你們在里面嗎！回答我！”

賈科和吳輝凡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