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從小就是個(gè)賴床的性子，為人婦后，為了省那么一絲半點(diǎn)的睡覺時(shí)間，前些年冬日都賴在太夫人上房的碧紗櫥里睡，若不是親眼見，豐琉很難想象清兮會(huì)這般大早地起床采梅花上的雪。

如果不是商若蘭的緣故，豐琉想清兮定然不會(huì)做這種事的。豐琉想起清兮一身冰涼地翻窗進(jìn)來，眼神就越發(fā)冷冽。

雖然商若蘭的存在可有可無，但她既然礙著了清兮，豐琉便也覺得這個(gè)人不再適合留在家里了。豐琉刮了刮清兮的臉頰，看著她睫毛顫了顫，“醒了？”

清兮懶洋洋地動(dòng)了動(dòng)，趴在豐琉的腹肌上，不肯起身，閉著眼睛道：“讓我再睡半刻鐘，就半刻鐘?！?

豐琉拿她無法，只好起身吩咐小童將梅林里的人都驅(qū)走，免得讓清兮撞見。

天大亮清兮才忙慌慌起床，四處抓她的褻衣褻褲，頭發(fā)隨意挽了個(gè)纂兒，又偷偷從窗戶跳出去，繞著梅林往前院去了，好在一路無人，清兮萬幸地拍了拍胸脯。

過得幾日，太夫人忽然對(duì)商若蘭的親事格外熱心起來，選了幾家來與商若蘭說，都是名門世家子弟，也都同意娶了商若蘭，只一點(diǎn)，這些人家都不在京都。

商若蘭只推說，一切由太夫人做主，可太夫人怎好為她一生做主，少不得這事兒就懸在了半空，也不見商若蘭再提及要隨她父親去的意思。

開了春，豐琉去朔北勞軍，前腳才走，國公府就傳了個(gè)天大的好消息。商若雯又懷上了，已經(jīng)兩個(gè)月了。

這自然是闔家歡喜的，就是清兮都感覺心頭松了口氣。如果這是個(gè)兒子，或者將來的國公府就是他的了，清兮因豐錦和商若雯而絕育，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這孩子能讓太夫人高興，能減輕豐琉的壓力，其他也就無所謂了。

商若雯有孕的消息一傳來，清兮就特地讓琳瑯、璀璨吩咐下去，蘭薰院的丫頭從今后絕不許去錦繡園串門子，也不許送任何東西去。

連清兮自己都避諱，不只吃食，就是長命鎖、錦緞衣等也不曾送往四房。

商若蘭又開始忙碌起來，因?yàn)樯倘赧┯性泻髬扇醯镁o，聞什么吐什么，格外需要她的照料。商若雯尤其聞不得女子用的香粉，為這個(gè)，太夫人還專門下令商若雯有孕這段時(shí)間，家里誰也不許擦脂抹粉，更不許制胭脂。

就是清兮，每日里也素著個(gè)臉，免得有心人拿此做文章。

可就是這般眼珠子一般地看著，商若雯的孩子到了三個(gè)月也還是沒站住，一時(shí)府里四處都愁云慘淡。

“我不信，昨日里周太醫(yī)還說這孩子好好的，只要我吃得下東西，這孩子將來一定活潑康健，怎么一碗安胎藥下去，就沒有了?！鄙倘赧┬褋砗?，大哭大鬧，死活不信孩子沒了。

“若雯，你別激動(dòng)，小心身子，你這般激動(dòng)，太醫(yī)說怕崩漏。”豐錦以手握住商若雯的肩，止住她身子的搖晃。

“我不信，娘，四爺，一定要查，一定是有人害我，有人害我?！鄙倘赧┑难劬α鑵柸绲兜貟呦蚯遒?。

這當(dāng)時(shí)，正是太夫人帶了二夫人和清兮來錦繡院看商若雯，卻碰上她醒來，大哭大鬧。

“若真是有人敢害我的孫子，我定然不饒?！碧蛉税逯?，“去把四夫人安胎藥的方子拿來，從京都請(qǐng)大夫看看，有沒有問題，再把四夫人正在喝的這服藥的藥渣拿來，請(qǐng)宮里的太醫(yī)同京城的太醫(yī)一起驗(yàn)看。另外把這屋里的器具都拿去驗(yàn)看，看看有否不妥。”太夫人如此行事，那是及妥帖及公允的，商若雯也不再吵，只拿眼睛刀割似地看著清兮。

清兮也讓商若雯的眼神給惹怒了，雖說她有前科，可商若雯怎么就認(rèn)定是自己害她了。

如今商若雯小產(chǎn)，二夫人肚子又大了，清兮要避嫌，府里沒個(gè)主事人，所以這查驗(yàn)一事由太夫人親自料理。

“娘，蘭表妹懂醫(yī)理，這件事你讓她幫著你料里些，你也別太累著了?！必S錦見商若雯臉色蒼白，氣若游絲自然心痛，見母親頭暈面白，也是心痛，孩子沒了，他自然也傷心，這一腔傷心化成怒氣，都灌注給了那害人的人，對(duì)清兮這個(gè)嫂子更是絲毫不理，那眼睛已經(jīng)不是冰冷可以形容了。

從錦繡院出來，清兮扶了太夫人的手道：“娘，不是我做的?！彼姆康膽B(tài)度太過明確，容不得清兮不放在心上。

太夫人嘆息一聲，拍了拍清兮的手背，“你先回蘭薰院吧，這些日子等閑不要四處走動(dòng)?！?

這就是在讓清兮避嫌了。

清兮心里也堵著一口氣，就不信她沒做過的事情還能賴在她頭上了。

靜下來思量，清兮卻不得不承認(rèn)，好像自己的嫌疑真的是最重的，因?yàn)樗^商若雯的子嗣一次。其次再看，商若雯流產(chǎn)，最大的受益者會(huì)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