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來此為何事？還不快說？”侍衛(wèi)差點(diǎn)兒便要抽刀架在人脖頸上。
小廝立即道：“小的是孟公子身旁的人，公子差人小的來給長公主府上傳信，說是殿下今夜不回來了，讓小的來說一聲，免得府上人白白擔(dān)心。”
“不回來了？”晏洄微微偏頭，眉頭緊緊擰起。
“是。回駙馬的話，我家公子今日邀人在別院聚會(huì)，殿下正與人玩得盡興，想著天色已晚，便在別院留宿了。”
“引路，我去接她。”晏洄冷聲道，杵著盲杖噠噠向前，尋到孟家來的馬車扶著跨上去。
小廝躊躇：“這……”
“叫你引路你便引路，廢什么話？”侍衛(wèi)低斥一聲，生怕駙馬又要鬧起來，在他這兒出了什么事。
小廝無奈應(yīng)是，跨上馬車，朝車夫吩咐：“去別院。”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晏洄頭倚在車上，頭昏沈得有些發(fā)蒙，可想著小廝方才的話，心又忍不住提起。
他手放在腿上，緊緊抓住腿上的衣物，頭往車窗處靠近，靠著窗外漏進(jìn)來的冷風(fēng)醒神，腦子一片空白
天很暗了，別院周圍一片沈靜，馬車停在院子裏，不需人提醒，他扶著車自己跨了下去。
“駙馬，這邊請。”小廝在前引路。
他聽著人聲，杵著盲杖快步跟上。
寂靜的夜裏，凌亂的盲杖噠噠聲尤為明顯，回蕩在空蕩的院子裏。
小廝停了腳步，推得門輕響：“就是此處。”
為何沒有聲音？不是在聚會(huì)嗎？
他腳步一頓，心慌得厲害，被門檻絆了一下。
小廝急忙扶住他：“駙馬當(dāng)心，是在二樓，樓梯在前方，不若由小的背駙馬上樓？”
他重重拂開胳膊上的手：“不必，你在前引路便是，我能上去。”
小廝不好再勸，只能走在前面。
他快速摸到樓梯扶手，一手扶著扶手，一手杵著盲杖，急匆匆往前趕。
可他畢竟是看不見，任憑那根盲杖戳得如何凌亂快速，他的腿腳也未能跟上半分，小廝早就到了二樓，他還在樓梯上苦苦掙扎。
許久，他搖搖晃晃跨上二樓，抬臂擦了把額上的汗，虛浮著聲音道：“繼續(xù)帶路。”
小廝垂著頭弓著身往前走：“在二樓最后一間。”
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像已歇下了。
他屏住呼吸，不敢打破這寂靜，收了拐杖，輕步朝前走。
直至小廝停下，他也停下。
小廝沒幫他推門：“就是此處。”
他緩緩伸出手，在空中顫了顫，輕輕推開那扇門。
酒氣迎面而來，仍舊沒有任何聲音。
他已察覺到什么，太陽穴往外突突地跳，他駐足半晌，還是跨進(jìn)門，慢慢摸索進(jìn)去。
小廝沒有跟來，他一人的腳步聲在夜中不停放大再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他自己的心上。
不知哪裏來的一陣風(fēng)，將室內(nèi)的紗幔吹起。
紗幔胡亂舞著，拂在他臉上，從他鼻尖下掠過，是一陣清香。
他抓住紗幔扔在身后，跟著香味往內(nèi)室走，柔軟的地毯阻擋住他的腳步聲，像踩在云上。
忽然踩到什么物件，他彎身撿起，那是一條女子的腰封，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綴著幾顆珍珠。
他指尖顫了顫，沒敢抓緊手中的腰封，也沒敢再往前走。
靜得如潭水一般的屋裏，輕微的呼吸聲傳來，聽得他心尖發(fā)顫。
他抬起步子，突然不知該如何放下了。
躊躇很久，他挪過去，停在架子床外，掀開帳子。
熟悉的氣味往他鼻尖裏鉆，他腦中一片空白，手無意識(shí)松開，盲杖咚一聲掉在地毯上。
“什么人！”孟昭遠(yuǎn)先驚醒，將懷裏的人護(hù)住，抬頭看向他。
他沒動(dòng)，如湖水般的眼眸只盯著床裏，顫著手越過床外的人，放在姬然肩上，輕輕撫了撫。
刺骨的冰涼將姬然驚醒，她緩緩睜開眼，在幽暗的室內(nèi)，對上那雙明亮的眼。
她有一瞬的茫然，晏洄站在那兒，那她抱著的是？
她鈍鈍轉(zhuǎn)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孟昭遠(yuǎn)，嚇得往后一躲，躲開了孟昭遠(yuǎn)的懷抱，也躲開了晏洄的手。
那只瘦得骨頭全突出來的手在空中顫了顫，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最后只是默默收了回去。
晏洄擠出一個(gè)笑，眼淚從眼中陡然墜落，他踉踉蹌蹌轉(zhuǎn)身，腳步凌亂著逃走。
姬然一驚，方才的事一件件往她腦子裏灌，可她驚慌失語，半晌說不出來話來。
“殿下。”孟昭遠(yuǎn)要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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