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文完）
宮女扶著孩子走到她跟前, 孩子抓住她的衣領(lǐng)，咿咿呀呀叫。
她彎了彎蒼白的唇, 接過孩子，抱在懷裏，輕聲道：“讓娘看看，最近有沒有重一些？”
“比先前重一些了，陛下長得很好。”宮女在一旁笑著答話。
“牙好像也長大一些了。”她捧起孩子的小臉，“來，啊，讓娘看看你的小牙。”
宮女笑著道：“是又長了兩顆牙，大夫說了是按順序長的, 長得很好。”
小孩啊啊張開嘴, 露出裏面的小白牙。
“是了, 我也瞧見了。”她臉上終于露出幾分實實在在的笑意。
“殿下，該喝藥了。”有宮女端著藥進門。
她臉上笑意未變, 將孩子遞給身旁的宮女, 輕聲哄：“乖，娘吃了藥再抱你。”
孩子沒有鬧，在宮女的懷裏，扭著身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不知是在瞧什么。
姬然喝完藥，漱了口, 又將孩子抱回來：“在瞧什么呢？”
小和又環(huán)視一圈, 拍打著胳膊，喊：“爹！爹！”
姬然臉上的笑意僵住, 眼淚陡然垂落。
是了，平時孩子她抱過, 晏洄都要抱一會兒的，舉不了高高，也要摟在懷裏一會兒，或者放在床上陪著玩小玩具。
宮女見狀，心中擔憂，不知該怎么勸。
她垂頭蹭蹭孩子的臉，扯著嘴角道：“怎么現(xiàn)在才學(xué)會喊爹？太晚啦，你爹爹聽不見了。”
宮女站在一旁無聲垂淚。
這不知是丹彤換過的第幾個宮女了，這屋子裏的氣氛太低沈，她想尋幾個活潑點兒的來活躍活躍，可再活潑的也總?cè)滩蛔”粠哺吐淦饋怼?
她進門，見宮女在哭，便知方才定是又出了什么事兒，只能無奈嘆息一聲，將宮女譴出去。
“天暖和了，院子裏有些生氣了，殿下也可以出去走走。”
她來，本是想說天氣暖和了，棺材不能再停在偏殿裏了，可見人哭成這樣，又不好開口了，只能暫且不提。
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將孟昭遠叫來。
她原不想讓孟昭遠介入，她不想皇位落入他姓，更不覺得孟昭遠同駙馬一般，能這樣全無戒心地對殿下好，可現(xiàn)下已沒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了。
正值年假，不用早朝議政，駙馬離世的消息還沒傳開，她派了個信得過的人將信傳去了孟昭遠那兒。
過年，孟昭遠正在與好友聚會，還未喝上幾盞，身上突然被小廝不慎潑上了酒，不得不起身更衣。
剛換好衣裳，便聽有人在議論大長公主。
自姬然攜幼帝掌權(quán)，還有幾人敢說閑話？就連往日同游的玩伴私下都不敢再說什么，他忍不住駐足多聽了幾句。
“我有親戚在御前當差，聽聞這幾日御前寂靜一片，只因齊王突然病逝……”
他楞住，腦子飛速轉(zhuǎn)動。
御前的消息怎可能傳到這兒來，定是有人故意讓他聽見，莫非有人想設(shè)計害他？可若那兩人若想要他死，他早就死了，又怎會真的在此處呢？
難道晏洄真的死了？
他匆匆與好友告別，往宮門趕去，往裏遞了信，沒等多久，御前伺候的太監(jiān)親自迎他進宮。
“聽聞……”他沒敢問出口。
“您聽到的是真的，殿下為此事心痛萬分寢食難安。大人原先與殿下也算是好友，請大人去勸勸殿下。”
他眉頭緊皺，步履不覺加快了些：“殿下現(xiàn)下如何了？”
太監(jiān)垂眼答：“您去了便知曉了。”
他沒有再問，只看殿中死寂一片，便能窺得一二。
進了殿，是丹彤前來引路，沒有直接闖進門去，先往裏問了話：“殿下，孟大人前來探望，殿下可要見見嗎？”
安靜一瞬，裏面回了話：“讓他進來吧。”
丹彤推開門，退至一旁。
孟昭遠緩緩?fù)Y去，瞧見窗前消瘦的身影。
方才只聽聲音并未察覺什么不同，現(xiàn)下見了，他才知曉內(nèi)侍之話并非虛言，若非心痛萬分寢食難安，又怎會消瘦得這樣厲害，風(fēng)一吹便能散架似的。
“見過殿下。”他彎身行禮。
“不必多禮。”姬然朝他笑了笑，“你怎么想起來這兒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上奏嗎？”
他緩步走近，瞧見矮幾上的書頁。
書頁上有幾塊的字特別模糊，紙張起了毛刺，應(yīng)當是被眼淚反覆浸泡造成的。其實也無需看書，僅看人那已腫得變了形的眼眸便知曉。
“來給你拜年，往年也會來拜年的。”他解釋一句，坐在她對面。
“噢，原是如此。”姬然緩緩起身，端了茶水來，給他斟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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