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朝程單歪了歪頭，臉上有一種格外的天真。蝴蝶發釵的細碎光芒隨著這個動作映到程單眼底，叫他本能地握緊了手，身體感知到了危險，可心理還在飛蛾撲火。

“真心這種東西誰都會說，你憑什么讓我相信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呢？”

不是我憑什么要相信你，而是你憑什么來讓我相信。不同的話術會形成不同的結果，要回答宋嫣的問題，就要做出行動來。

程單聽懂了宋嫣的話，他問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

“既然你說自己是真心的，那就把你的心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天真而美好的人在這一刻露出了令人膽顫的真面目，在程單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宋嫣就拔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尖口抵在他的心臟部位，似乎被皮肉包裹之下的器官每一次震動都能使得匕首同步震蕩。

兩人對話的時候，程單就已經被宋嫣控制住了。在意識到危險時，除了將背部更加靠緊城墻，程單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情緒又一分為二了起來，他既想逃，又想甘愿為宋嫣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種矛盾從他眼裏顯露了出來，可惜并不是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能讓宋嫣喜歡。并且由于他的心口不一，使得宋嫣周身的危險也更多了起來。

既然說好了是真心，又怎么能害怕呢。

匕首被主人註入了力量，尖端刺進本就不厚的衣服裏。

“啊——”程單立刻就因為心臟的刺裂痛喊起來。

“宿……宿主，您究竟要做什么？”系統跟隨宋嫣飄了一路，在對方拿出匕首的時候同樣驚慌了起來。它驚慌的并不是程單的性命，而是另一種更為古怪，且無法得知的感覺。

如果它還在宋嫣體內的話，一定能早點發現對方的不對勁。偏偏它現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祈求鄔席趕快過來。

“宿主，宿主，您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系統從宋嫣的身邊飄到了他的面前，可令它驚駭的是自己都已經快靠到宿主的鼻尖上了，對方也還是沒有反應。

它隱約覺得自家宿主陷入了一種恐怖的狀態，是一種要將程單置于死地，甚至將人的肉一片片割下的可怕。

“宿主！宿主！”

系統的叫喊并不能使得宋嫣變回正常，那張漂亮孤高的臉上含著邪氣，笑容是截然相反的無辜純善。

在匕首刺穿了程單的心臟后，他似乎在挑揀檢驗一般，來回攪動著。

宋嫣的動作是那樣陰冷而狠毒，而他此刻的語氣卻溫柔到能溺死人。

“真是抱歉，我并不滿意你的這片真心啊?！?

修長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的動作沾上了鮮紅，宋嫣欣賞一般看著程單因為痛苦露出來的絕望之色。

單獨聽上去，會以為他是在跟程單說什么情話。

“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沒有資格愛我。”

匕首又攪動了一下，程單也同時顫動著，宋嫣的話將他打進了地獄當中。

“不……”不該是這樣的，你應該愛我的。

程單想要抓住宋嫣的手，可對方已經往后退了一步。匕首從他被攪得稀巴爛的心臟裏一并拔了出來，一大股鮮血將胸前的衣襟染得更加透徹。

程單倒在了地上，眼睛還在盯著宋嫣。除了自以為是的愛以外，更多的是不甘心。

宋嫣走了過去，干凈的鞋底踩在匕首刺傷的地方，絲毫不在意會被弄臟。

他微微彎腰，帶著俯視眾生的傲慢與優雅，將染紅的匕首在程單的臉上擦干凈了。由于手上的力氣并沒有特意控制，往往在匕首剛要擦干凈的時候就又弄臟了。

對此宋嫣只是極為耐心地換了一面繼續擦起來。

“痛嗎？”

他一邊問，匕首一邊來回在程單臉上劃過。鋒利的刀口下，只要對方的面部稍微產生動靜，就會被割傷。

程單早已痛得說不出任何話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極快地流逝著。

這副不能回應的模樣顯然無法再取悅宋嫣，他正要站起身，就又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宋嫣轉過頭，在看著熟悉的人影奔過來時，似疑惑般又歪了歪頭。跟程單看不清下面的人不同，宋嫣可以看到鄔席身上的每一個細節，在視線觸及到對方徹底變為銀白的眼瞳時，他的嘴角輕咧了開來。

火紅色的身影當著鄔席的面就這樣從城樓上一躍而下，是帶著惡意的舉動，只是被剛才的情緒影響，惡意也比以往更重。

宋嫣想，讓那雙眼睛裏出現更為激烈的情緒，一定會非常漂亮。

“宿主不要！”

其實以宋嫣的性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但系統在看到宋嫣真的往下跳的時候，一瞬間就跟卡殼了一樣，整個數據流開始飛速地亂竄了起來。

在系統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將所有的一切定格住了。

這是違反系統內部規定的，它們可以帶著宿主穿越到不同的世界，卻并不能干擾到世界的正常運行。

眼下因為它，飛鳥走獸，山川樹木，都沒有了動靜。

宋嫣維持著落下去的動作，視線一直看著鄔席的方向。他的雙臂張開，即使在快速墜落，也仍舊保持著極度的美感。

而鄔席則是睜大了眼睛，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透出了害怕，身下的馬前蹄揚起，似乎下一刻就要飛起來。

系統不僅不知道自己將這一切定格住了，也不知道它再次變成了一團散掉的雪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