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幽君微微仰頭看了一眼夜色,扭頭看向司南星：“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別熬夜了。”
司南星神色微動,遠遠看著他：“燭幽君還要出門？”
“嗯，有點事。”燭幽君垂下眼,“你……”
他話還沒說完,司南星已經站到了他身邊,微微往回招了招手：“小芳。”
垂方似有所覺，一言不發,化作長劍落到他手中。
李妙后知后覺：“小老板你提劍做什么？該不會是……等等我,我也去！”
“不用了。”司南星微微笑了笑,“幫忙收拾桌子,你和他們再玩一會兒，我去送殺鴉最后一程。”
他提劍站在燭幽君身側,一手搭在燭幽君肩上。燭幽君沒再等他們，帶著司南星騰空而起，把狐貍呼喊拋在了底下。
他們落在一條漆黑街道上,這兒似乎暗得有些過分了，城市里夜晚,即便是深夜也會亮著路燈,很少會出現這樣伸手不見五指情況。
司南星仰起頭問：“路燈壞了？”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路燈地下爬上了密密麻麻飛蛾，把光芒遮得一絲不剩。
路燈頂上傳來一聲輕笑：“哎呀,燭幽君怎么知道我會在這里？”
“猜。”燭幽君看著蹲在路燈頂上灰慈,神色不動,“我遇見那畫妖時候你說過,她那時與我們并不相熟,即便死了，我們也不會多傷心。”
“你如果要殺她，一定會等到她和我們相熟了，死了會讓我們傷心時候。”
“殺鴉一個孤魂野鬼，平日里你要是想殺她，早就可以動手，我一直讓尉遲盯著她那，等著你來，你卻一直沒來。”
“所以我想……你大概在等個好時候。”
“今天就是個好時候，對吧？”灰慈露出個過分燦爛笑容，因為過分不合時宜，到顯得有幾分詭詰，“她這一輩子，可不容易。我偶爾見到她，都會覺得與我很像……我們都像生活在潮濕角落里小蟲子。”
“世間多得是受點苦就會變壞普通人，稍稍推一把，就會落進無間地獄。她這樣，倒也能稱得上一句心性堅定。”
他微微仰起頭，指尖落上一只飛蛾，微微振翅，停留在他手上小憩。
司南星側了側頭：“聽起來，倒像是這位先生也很欣賞我司優秀員工。”
“我當然喜歡了。”灰慈臉上笑容逐漸加深，“我更喜歡，好不容易熬過種種苦難，功德圓滿，就要走進鬼門關，投個好胎前路上——”
他猛地翻手，把那灰蛾一把捏碎，臉上笑意更濃，眼里幾乎閃著欣喜光亮，“一把捏碎。”
“我要她絕望，要她哭喊這天底下怎么好人沒好報，怎么只差臨門一腳，到頭來都是功虧一簣。”
他眼中光芒流轉，“說起來，她死法我就很喜歡。好不容易攢到買一個小攤錢，卻因為多管閑事功虧一簣死了，要是投胎路上也功虧一簣，這才叫——有始有終。”
司南星抿緊了唇，燭幽君枝椏猛地追他而去，他翻身而起，卻沒有掙脫，一下子被刺穿。
但他臉上還是帶著一貫令人討厭笑容：“燭幽君居然能猜到我心思，這可真是令人驚喜，這天底下居然還有我知音。”
“本來么，我們都是滿心執念妖怪，和這種滿懷慈悲大功德大善人，哪里是一路人。”
燭幽君不悅地蹙起眉頭：“誰與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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