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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孤月宮城——昭陽殿。

齊沖大膽叫醒了精疲力竭，板板正正坐在襲音龍椅上閉眼小憩的戰(zhàn)虛明。

鳳眼似睜非睜：“有她消息了？”

“是。驃騎將軍帶人在城外搜山時，正巧碰上了孤月女皇，眼下已快至昭陽殿。”

“就她自己”

看來兩人想到了一處，他自作主張?zhí)嫠P平敵寇，她坦然寬心安于坐享其成。待事剛剛一了，便知到了該見面的時候。

“孤月女皇身后跟著三十幾個朝中重臣，還有五千精騎。”

齊沖雖不知襲音為何見面見的如此聲勢浩大，可看氣勢上，大有魚死網(wǎng)破的意思。

而戰(zhàn)虛明太過了解襲音，料到她不是循序漸進的性子，生平極善運用心戰(zhàn)跟險招，想必她這樣做的用意，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隨朕出去等著。”

等？

齊沖結(jié)舌，世間也就孤月女皇配得起自家圣上一個等字了。

戰(zhàn)虛明傲然挺立在正殿之外，群臣將軍均肅然立在身側(cè)。

此時孤月正值盛夏，晌午的太陽不亞于把人扔進火爐中反覆煉丹，很快，所有人包括戰(zhàn)虛明，身上都出層細細的密汗。

半炷香后。

“圣上，孤月女皇來了。”齊沖湊在戰(zhàn)虛明耳邊提醒。

微微一點頭，戰(zhàn)虛明下意識稍修整身上起褶的袍子，而后目光便迎了上去。

曾幾何時，戰(zhàn)虛明與襲音見面，只要想，便能策馬疾馳奔去。如今，隔了家國，猶如隔了萬水千山。

人心規(guī)矩，兵戈相峙。

在萬眾睢睢的仇眉怒目、心驚肉跳下，于昭陽殿外身為九五之尊的兩人，終于見了自苪國之外的第一面。

而這一面，早已物是人非。

還是那張無可挑剔的臉，迷惑了襲音三年。

還是那雙可凈化萬物干凈至極的眼睛，讓雙手沾滿骯臟鮮血的襲音，不自覺的想要玷wu三年。

恢覆神志重新看來，眼前的人并沒有變，而是襲音看他的心境變了，變得翻天覆地。

一雙鳳目，幽深凌厲，但凡靠近就是要命的危險。

襲音陰霾的視線，無意劃到戰(zhàn)虛明鑲著金龍暗紋的玄色戰(zhàn)袍勁瘦腰間，一個極為礙眼又熟悉的匕首。

原本挑釁的嘴角，忽地殺機更深。

在襲音端詳戰(zhàn)虛明同時。

掛念之人的模樣，何嘗不在戰(zhàn)虛明的眼裏盤旋。

初見時的窈窕女子，與他第一年，因為吃食粗糙，她總是想盡辦法把僅有的葷菜留給他，然后自己吃藥草野菜沾肉湯，再不濟靠野果填肚子，直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她日漸消瘦，恰好又尋到了流云谷、七絕山，才算是在他盯著之下，稍稍養(yǎng)回去一點肉。

在苪國尋找真相的腳步，他一直沒有停下，而襲音也一直相陪相伴替他擺平了所有障礙。

以為將要見到光明，日子就這么過下去也還不錯之時，她重病躺了兩年，無法正常進食的人，一瘦再瘦。

旋渦終歸是旋渦，墜入之中的人只要沒有逃脫，註定不會有安穩(wěn)之日。

一個接一個的暗算，開始壓迫的兩人越來越喘不上氣。

直到今日，距離上次在云陽城匆匆一別，已經(jīng)徹底瘦脫了相。

是他太過在意自己身陷的囹圄，以至于連她五個月的身孕都沒發(fā)現(xiàn)。

無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后，從不施粉黛的人，今日涂了濃妝，定是為了掩飾蒼白的氣色；那么近的距離，雖然盡力高視闊步，習(xí)武之人特別是戰(zhàn)虛明看得出來，她的步力有多虛浮。

即便襲音再怎么偽裝，是瞞不了整整照顧過她兩年的戰(zhàn)虛明。

禁不住，在與襲音對視的那么一瞬，戰(zhàn)虛明心底生出無數(shù)愧疚與自責(zé)。

目光，順著惆悵挪到了她的小腹，想看孩子是否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