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留行皺起了眉。
孟去非大大咧咧地下結(jié)論:“那完了,八成,不,九成活不下來?!?
沈令蓁一驚。
霍留行虛虛攔了孟去非一把,叱道:“你別嚇唬她?!?
“我實話實說啊,把話講明白,也免得你們老為個死人分神不是?這彎頭斧攔腰砍下去,把人劈成兩半都不難,按表嫂所說,那花花白白的想必就是體內(nèi)的臟器。你也算鐵打的體格,傷到臟器暴露的地步,換作是你,熬得過去嗎?”
沈令蓁臉上血色全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霍留行,在等他的回答。
然而霍留行卻遲遲沒有說話,半晌后,看著她搖了搖頭:“去非說的對,這是硬傷,生還的可能很渺茫,他能強撐著救下你,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沈令蓁攥在衣袖的手打了個顫。
當時那批賊人持的是刀,她自然以為那是刀傷,又被嚇昏了過去,根本不曉得后事如何,也不曉得救她的人已是這樣的強弩之末。
難怪他沒能救她回家,只是把她就近送到了附近的隱蔽處。
事發(fā)以來,她先被阿爹安慰著,說沒見尸首便說明人還活著,后又誤認霍留行為恩公,歡歡喜喜地打算報恩,卻不曾想,原來她想找的人,很可能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她甚至沒能為他上一炷香,也不知他是否入土為安,葬在何處。
孟去非感慨著:“難怪一直尋不著人。那人沒了,可不就是遠在天邊嗎?至于近在眼前,難道是說葬在附近?”
霍留行飛去一個眼刀子,示意他少說兩句,看看低著頭這一言不發(fā)的沈令蓁,忽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來。
倘使換作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必也不會愿意讓沈令蓁親眼看見他的尸首,而會選擇悄無聲息地離開。
孟去非閉了嘴,看著沈令蓁心如死灰的表情,嘆了口氣。
他這表哥可真是慘,像薛d這樣的情敵,縱使與沈令蓁有打小的情分,好歹總能爭個高下,那已經(jīng)死了的疑似情敵,可怎么爭,怎么比?
霍留行坐到沈令蓁身邊,把她攬進懷里:“他沒走在你面前,就是不想讓你傷心難過。你現(xiàn)在好好的,他也開心?!?
沈令蓁偎著他,抓著他的胳膊,點點頭:“我好好的?!蹦四种貜?fù)一遍,“我好好的。”
尋人的事到這里走成了死局。
沈令蓁遭受打擊,難免頹然,好在剛巧來了事叫她分心忙碌――她得隨霍留行搬家了。
霍留行正式封了官,雖說是暫時只需每月初一、十五上兩日大朝會的虛職,卻也不可能長住妻室娘家,而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開府。
此前慶陽霍府由俞宛江主理家事,沈令蓁身份尊貴,輪不著辦那些繁瑣的事。但如今在這汴京霍府,她成了女主人,肩上自然便添了許多擔子。
接連半月,她跟著季嬤嬤學東學西,又因霍留行一句“慶陽沈宅的格局不錯”,便督促著底下人到圣上賜的新府照葫蘆畫瓢地依樣布置,移栽了許多秀致的花草樹木進去。
七月末旬,搬進新府的那日,霍留行倒是被這煥然一新的宅子瞧亮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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