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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醉半生緣（3 / 3）

肺部火燒火燎，云煬扯了扯衣襟，敞開懷，一塊火紅的碎布自胸前掉了出來。

撿起輕握，視線被酒氣熏得模糊，昏昏沈沈，他含糊詢問：“對了藍翼，可記得……咱們上天多久了？”

近旁的藍翼懶懶睜開眼皮，瞧清他手中之物不禁怔楞，片刻后，抬指憑空畫了三個‘正’字。

“呵，倒挺快。”云煬慨然苦笑，本以為縮短思念的時間，靠戰斗麻痹自己，殤痛便不會太深，怎料愈刻意愈難忘，那塊沾染她氣息的碎布擱在掌中甚覺燙手，隱隱作痛的心，正狠狠控訴著他的薄情與恬淡。

“想不想輕松一下，去趟昆侖呢？”他忽然幽幽啟齒。

藍翼凝望著浮云，想起埋葬在昆侖之巔那襲艷麗的嫁裳，想起月夜湖岸，那張明媚澄澈的笑臉，兩點眸光逐漸渙散。

“好。”有生以來，他第一次使用人類的語言。發音青澀，心卻已滄桑。

云煬并不覺驚訝，這些日子形影不離，他們已不再是單純的主仆，默契合拍、心意相通，因為共有一份牽掛，神修臻境，成為了世間唯一能體會彼此心境的知己。

相視失笑，穿云飛翔。

多年后的昆侖山巔，絨雪吹白眉頭，二人并肩，不掩滿腔愁苦，為心愛之人，祭灑一杯烈酒。

天上酒，芳香四溢，幾滴晶瑩的酒珠隨風跌入大江，彌散湖海，緩緩流淌進冥界。

忘川邊，玉面閻王輕挽廣袖，執樽舀起一杯忘川水，端到鼻下，享受淺聞。“那孩子現下如何？”他斂著美目，漫不經心問。

身后的黑臉判官正陶醉在他側面完美的輪廓中，聽聲沒立即反應過來，呆了半晌才答，“一十有五了。”

“十五歲了么，時間過得真快……”閻王輕嘆著，絕美的容顏如染霜雪，流露出無限惆悵，“萬物俱可輪回，但無論再過多少個十五年，仙家永遠不會重生……”

判官皺了皺眉，心頭蠻不是滋味：這么多年了，他還是對霜塵念念不忘。

“卑職不明，千歲何故違逆天規，保留女神元魂的往生記憶？萬一帝君降罪……”后面的擔憂心照不宣。

閻王笑而不答，起身傾空酒杯，負著手，靜靜立在岸邊：那年他掐算到靈筱將得貴人相助安然逃離隱獄，卻預測不到其后任何兇險。身為冥王，心存邪念誆騙凡人畢竟不光彩，當是時他便做了個決定——倘若靈筱將來遭遇不測，他可以看在霜塵的面子上，通融一回。

因為靈筱，是霜塵最珍惜的人，而霜塵，是他最珍視之人。蒼天既殘忍地奪取霜塵的性命，那么他，也不在乎逆天行事。

只是滅兒，開啟塵封的記憶，對你，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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