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阿九(六)
“阿九,若是我好了,你可愿意隨我去城中?”君無虞的傷已好了大半,把那瘸了腿的凳子修好搬到屋子外面曬太陽。
“去城中?為什么要去城中?”狐阿九正蹲在樹下面編狗尾巴草,聽見君無虞的聲音扭過頭來。
“我早晚要走的啊,傷好了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君無虞咳嗽幾聲,臉上紅潤起來。
“那你就走啊,你傷好了就回家呀,”狐阿九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粘連起來的土,把手裏的狗尾巴草遞給君無虞,“太陽要落山了,我也要回家了。”
“君無虞,我明天再來找你玩!”
“等——”君無虞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狐阿九已經(jīng)抓著裙擺跑進(jìn)樹林裏找不見了。
君無虞無奈地攤開手來,嘴角卻掛起來。
是一只小狐貍,有一只毛茸茸的綠色尾巴。
跟胡阿九一樣,都是一只小狐貍。
君無虞把狗尾巴草狐貍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撐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屋子裏走,用燧石火鐮點(diǎn)了火做飯。
山上的時間走的快,一扭頭外面已經(jīng)是大黑。
君無虞用缺了一角的碗盛上簡陋的粥,一手捧碗,一手拿著那只小狐貍細(xì)細(xì)看起來。
狐貍尾巴毛茸茸的,君無虞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起來。
屋子裏的火苗熄滅了,他躺回床上,夜裏風(fēng)寒,屋子又四處漏風(fēng),君無虞的頭上卻沁出密密麻麻一層細(xì)汗,簡陋的被子也被踹掉一半,耷拉到了地上。
“君無虞,我來啦!”
君無虞正在屋裏擺弄早飯,狐阿九的聲音從林子裏急匆匆地飛過來。
這句話狐阿九每天早上都會說,而君無虞每次聽到都會想到早上剛升起太陽時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的露珠,晶晶瑩瑩,清清脆脆。
“早上好,阿九。”君無虞放下手中攪動早飯的筷子,倚在門框處,眼睛彎彎露出漂亮的笑來。
“阿奶,早上好!”狐阿九最近總是一大早就對剛睜開眼的狐老太大聲問好。
“阿九,一大早怎么就吵吵鬧鬧的?”狐老太拿后腳抓了抓耳朵,她上了年紀(jì),耳朵沒有前幾年靈光,倒落了個清凈。現(xiàn)在卻每日接受小孫女的咆哮式問好,她都有點(diǎn)神經(jīng)衰弱了,“你跟那個人學(xué)的嗎?”
“嗯,每天早上都要說早上好。”
“早上好?真是好的不學(xué)凈學(xué)壞的,早晚有一天你阿奶的耳朵被你吵聾,”還沒嘮叨完,始作俑者已經(jīng)沖出山洞溜得看不見影了,“你這孩子,一天天急匆匆的,真不知道那人給你灌什么迷魂湯了。”
“早上好!”狐阿九蹦到君無虞面前,一雙眼睛布靈布靈。
阿奶不喜歡自己的早上好,但君無虞會喜歡的,他總是會笑著再說一遍早上好。
“早上好啊。”他的眼睛彎的更厲害了,“昨晚睡的好嗎?”
“嗯!今天講什么故事?”
狐老太說錯了,給狐阿九灌了迷魂湯的不是君無虞,而是君無虞一肚子光怪陸離的故事,從怪談到神話,從天界到地府,狐阿九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把君無虞按在剛修好的板凳上從天黑講到天黑。
“今天可能講不了故事了。”君無虞的眼角落下來,盯著狐阿九微微上揚(yáng)的眼睛,露出抱歉來,“今天我準(zhǔn)備走了。”
“走?走了?走去哪裏?”狐阿九的眼神一滯。
“回家呀,我要回家了,阿九,傷差不多已經(jīng)好了。”
“哦。”狐阿九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轉(zhuǎn)過身拖著腳步就要走。
“阿九,”君無虞叫住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狐阿九又轉(zhuǎn)回去面對著君無虞,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臉,糾結(jié)起來,“可是阿奶不讓我隨便出山。”
“我們是朋友嘛,你到城中玩幾天,到時候我再親自給你送回來,而且你救了我的命,我實在是無以為報,就隨我一起去玩兩天。”
“到時候你想聽多少故事就有多少故事,而且城中的說書先生,說的故事比我講的精彩一千倍一萬倍。”君無虞使出殺手锏來。
“真的?”果然,聽見講故事三個字狐阿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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