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中的聶瓊春忽然排眾而出,道:“常言道,開到荼靡花事了。少夫人才成親,請我們看不吉利的荼靡花,仿佛……”
“仿佛是個不太好的兆頭。”有人接茬道。
聶嶼舟心道,你們倆倒是會捧哏。這個意思是詛咒侯爺短命,還是盼著我和侯爺的姻緣不能長久?
他想起前些日子,聶瓊春還求著江野娶她,那聶瓊春自然不會希望江野短命,那就是咒聶嶼舟和江野的姻緣。
斷了,她好續上不是?
聶嶼舟望了一眼人群,發現聶行遠今天竟然沒來。他看向如云的荼蘼,道:“荼蘼謝后,就是滿池塘的荷花,如何就不吉利了?荼蘼若能幻化成人,一定會說老子就是要開要謝,要香得濃郁,你管得著嗎?別把你們人的思想強加在我身上?!?
“一派歪理!”正是先前稱讚聶嶼舟能干的公子哥,“梅蘭竹菊有君子品格,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也有君子之德?;靖饔衅沸?,你豈能將荷花和荼蘼相提并論?”
“就是!”聶瓊春立刻抱團,斥責聶嶼舟,“你是暮春之季的荼蘼,還敢攀扯高貴的荷花!”
聶嶼舟:……我只是陳述最正常的自然現象,你們可真會偷換概念。
聶嶼舟看著那一身華麗的公子哥,衣裳上繡著青青翠竹,問道:“你是……徐君思?”
“正是。你怎么認得我?”
聶嶼舟冷笑,徐君思的名字可是被他從賞花宴名單裏剔除的,沒想到又被周氏加了回來。
徐君思就是從前對江野表白,結果被江野一柄流云槍嚇得屁滾尿流的龍陽男。
徐君思常以青竹自比,大部分衣裳上都有竹子圖案,所以聶嶼舟認出他來。
但瞧徐君思那肥胖猥瑣模樣,哪裏有半點青竹寒玉的清雅氣質?屬實是用竹子來給自己抬高身價了。
聶嶼舟瞥著他道:“徐君思豬名在外,誰不認得?”
他故意將“竹”讀成“豬”,旁人一聽,都聽出話裏的嘲諷,吃吃笑了起來。
徐君思一開始還沒聽出來,看到眾人笑,才反應過來,立馬就要對聶嶼舟動手,反被聶嶼舟捏住雙手,道:“知道醉酒樓那個對我動手動腳的酒鬼的下場嗎?”
徐君思當然聽說過了,那人被侯爺的手下在雙腿上劃了兩道口子,流血而亡。
徐君思腦子實在不太靈光,說話沒點邏輯:“侯爺此時又不在!再說了,是你先罵我的!我是客人,你豈能打我?”
聶嶼舟手上的力道加重,將他往前一推,就摔了個狗吃屎,痛得哇哇叫。
他利落地拍拍雙手,接著道:“人的品性如何,和花木無關。你喜歡哪種花,盡管讚揚哪種花就是。你喜歡梅花凌霜傲雪也好,喜歡荷花出淤泥不染也好,我都覺得沒問題,但如果因為荼靡花是暮春開放,就覺得它不吉利,我就替荼靡花冤枉。就好比人一樣,一個人生在帝王家,就高貴了不起,難道一個人生在普通家庭,就活該被嘲笑嗎?”
這番話其實有漏洞,但聶嶼舟字正腔圓,每一句都說得鏗鏘有力,眾人都被他的氣場鎮住,收斂了笑容,不敢言語,只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有人小聲道:“我就很喜歡荼靡,是春天在人間的最后一縷芬芳。”
說話的是周氏的外甥女周蕙蘋,也就是周炳彪的妹妹。周炳彪粗野無禮,周蕙蘋倒知書達理,一個娘胎出來,卻天差地別。
見聶嶼舟瞥來一眼,周蕙蘋淡淡一笑。
挑事者聶瓊春則惱得面紅耳赤,有口難言,悄悄躲進了人群,不敢再貿然公開挑釁聶嶼舟。
她發現,聶嶼舟變了,不像以前那么好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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